玉策低下头,叹息道:“奴婢好几日没见着皇上了,没有奴婢在身边伺候,也不知这几日皇上习惯吗?”
她的话令方婳想起那时燕欢曾说过,她是离不开玉策的,如今方婳自然也明白什么意思了。
玉策忽而看向方婳,她的目光缓缓凝聚起来,方婳被她看得有些尴尬,不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浅声问:“本宫身上有何不妥吗?”
玉策猝然一笑,摇头道:“不是,只是奴婢有一事一直很想问问娘娘,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什么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方婳几乎对玉策也无话不谈了,燕欢都敢信她,那她也没什么好惧的。
玉策想了想,才下定决心轻声道:“娘娘真的是不习惯有人伺候着洗漱吗?”
她的话语很轻,却似乎透着眸中疑惑和猜测。
方婳略微吃了一惊,转念又一想,这件事反正连皇上都知道了,也不算什么杀头的大事了,于是稍抬了眸华看着她,笑着道:“你想说什么?”
宫人们都静侍在紫宸殿外。
殿内明火摇曳,太后华美脸庞上尽是怒意,转身斥责道:“皇上竟让一个女子上战场?这若是传出去,有损我大梁颜面!”
燕欢却轻悠浅笑道:“朕还以为母后气什么,原来是这个?西楚太子妃还是女流之辈,她都能与西楚太子并肩作战,我堂堂大梁贵妃为何去不得?”
太后的面色一冷,开口道:“一个蛮夷之国怎能与我大梁相提并论!”
“这仗都打起来了,母后还在乎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燕欢转身在御塌上落座,不以为然道,“那朕还是女儿身,不照样坐稳这大梁江山?累”
一句话,说得太后脸色骤变,她快步行至燕欢身侧,怒斥道:“这等话也是皇上可拿来随便说的吗!”
燕欢笑一笑:“看母后紧张的?这紫宸殿前前后后的人都让您给遣出去了,怕什么?难道您还会说出去吗?婳儿的事也是,您不说,有谁会知晓?反正朕对外声称婳贵妃突染急症,这段日子让她迁居龙山行宫静养了。羯”
太后一噎,再是说不出话来。
离开长安的五日,临近幽州时,在城外瞧见了大批难民。
方婳微微蹙眉,袁逸礼低声道:“定是从边疆逃来的,走吧,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他的双腿一夹马腹,径直往前。
方婳追上他的马,目光从哪些难民身上收回,直直落在他的身上。从长安城出来后,一路上他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通常都是她问一句他才答一句,这还是他初次主动开口。
方婳驱马上前,与他并肩,眸华仍是落在他的脸上,她皱眉道:“在金陵发生了什么事?”
他诧异看她一眼,随即道:“没有。”
方婳嗤笑:“那你为何怪怪的,看来好像都不愿意同我说话?”
袁逸礼的神色有些尴尬,眸色里尽是复杂,略微别开脸,道:“你想多了。”
方婳有些懊恼,从不曾见过这样别扭的袁逸礼,她所认识的袁逸礼,不该是将什么心思都深藏的人,可是这一路,他却沉闷得像个活死人!她一路也被诸多事烦着,眼下也没心思追根究底,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臀上,大喝一声“驾”便疾驰而去。
袁逸礼忙追上眼前的身影,握着马鞭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是他极力将她推向皇上的身边的,如今皇上对她宠爱有加,封她为贵妃,给她凤印,许了她任何想要的东西,这不该是他希望的结果吗?
可为何在瞧见皇上与她送别时的亲昵他心里却还会感到不舒服?
“驾!”低沉一吼,袁逸礼的脸上尽是自嘲笑意。
快马加鞭又是五日才抵达沧州,这已是方婳二次来了,她还记得上一次来,也是与袁逸礼一起,却是为了燕修。这次来,为苏昀,也为燕欢。
袁逸轩派了钱副将相迎,方婳已利落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钱副将上前行了礼,笑道:“娘娘别来无恙。”
上次来时,为防昌王袁逸轩便没有公开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钱副将一见她的容貌也就知晓了。她勉强笑了笑,身后的袁逸礼已上前问:“袁将军呢?”
“在城楼上。”钱副将说着已转身引他们上前。
方婳随着他们走上城楼,袁逸礼大步走向前方的男子,大声道:“大哥!”
一身铠甲的男子转身,兄弟俩狠狠地一抱,袁逸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路辛苦了,贵妃娘娘呢?”
袁逸礼侧身让开,袁逸轩正***行礼,却被方婳拦住了,她的目光望向城下,只问:“眼下情况如何?”
袁逸轩却不答,行至方婳的身侧,低声道:“娘娘是来劝说他们太子妃的,末将却不认为此计可行。”
方婳蹙眉回头看他:“将军何出此言?”
他冷冷一笑,侧目看着方婳,开口道:“女子出嫁从夫,娘娘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吧?况且,您的侍女和西楚太子这一段姻缘,也还要感谢娘娘从中搭线。”
方婳不觉吃一惊,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袁逸礼一眼,这件事只有袁逸礼知晓,袁逸轩会知道那便只有他说的。袁逸礼显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方婳否认道:“阿昀不是那样的人。”
三从四德在苏昀眼里就是一个笑话!
袁逸轩反手抽出佩剑,直指向远处的敌营,冷笑道:“那娘娘便睁大眼睛看看您说的不是的结果。”
敌营的情形方婳一上来就看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安排我见一见她。”
方婳亲笔写的信已送去了敌营一个时辰,她在营帐内开始坐立不安。
有人自外头进来,方婳忙都站起来,袁逸礼径直入内,皱眉道:“她说会见你一面,但要你不准带侍卫出去。”
方婳急着道:“我去。”
“婳儿!”他伸手
抓住她的手臂,脸色凝重道,“你就真的敢?你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方婳摇头道:“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别人不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和她之间的感情吗?”
袁逸礼一声,随即道:“可是……”
“没有可是,她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放手。”她推开他的手,抬步要走。袁逸礼愤愤地拔出靴筒中的匕首递给她:“拿着,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