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低头道:“去的人回来说,是西楚的仇将军。现场有仇将军的面具,还有遗落下的弓箭,地上有血迹,似乎是受了伤。哦,对了,他们还发现了这个。”士兵伸手将匕首抵上,袁逸礼的眸子一紧,伸手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掌心里,这是他给她防身用的!
“在哪里发现的?”袁逸礼激动地站了起来,军医忙扶住他,他直逼向士兵,“到底在哪里发现的?”
士兵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只好道:“大人,就算贵妃娘娘去过那里,也早不在了。”
一句话,将袁逸礼心中唯一的希望也浇灭。
士兵已退出去,军医扶他坐下,再次给他把脉。他怔怔坐着,忽而猛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她会出现在那片林子里,证明她至少没有死在沙场上,这也是好消息,是好消息……
“这算什么好消息!”轩辕承叡一脸怒意,狠狠地踢了眼前的探子一脚。
探子吃痛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在他的脚下。
苏昀的笑声传来,她从帐外入内,行至轩辕承叡身侧道:“人没找到至少说明不是落在了东梁人的手里,难道不算好消息吗?”
轩辕承叡回眸看了她一眼,脸上的怒气散了些,眸子里映着笑,伸手揽住她的腰身,道:“果真有道理。”
地上的探子听得冷汗涔涔,他说的同太子妃说的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又有人自外头进来,轩辕承叡抬眸睨了眼,才冲地上的探子道:“退下。”
探子如释重负出去了,苏昀已笑着朝来人道:“仇将军怎有空过来?”
仇定站在门口,开口道:“末将已派人去查探王爷下落,还望殿下……”
轩辕承叡径自打断他的话,道:“仇将军难道不知虽然我们已攻下沧州,可沧州周边仍有众多东梁散兵,你派人出去不怕有去无回吗?”
仇定答得从容:“那也是必须要去的,袁将军也希望殿下这段时间能按兵不动,直至我们找到王爷。”
轩辕承叡哧的一笑,转身行至榻边坐下,开口道:“袁将军都已经叛变了,眼下倒是想得个师出有名了?”
仇定的眸子略紧,低沉道:“殿下别忘了和王爷的约定,当初若是没有王爷相助,殿下也没有那么容易夺回大权!”
轩辕承叡墨色的眸瞳里略有不悦,他笑一笑道:“仇将军是在提醒孤,还是在威胁孤?”
仇定握着佩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苏昀依偎在轩辕承叡身侧,不解地问:“既然当初说得好好的,他去战场干什么?”
轩辕承叡略一怔,随即淡淡道:“饿了,陪孤去吃点东西。”他说着,拉着苏昀出了帐子。
“去吃什么?”她抬眸问他。
他侧目低下头,暖暖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孤想吃你!”
“讨厌!”她的小脸一红,狠狠地一拳打在他的身上,他抬手揉了揉,似是遗憾道:“可惜刚才在帐子里不方便,现下只要去吃点食物蓄力了。”
苏昀哼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事:“你还没告诉我当初要我把东梁的婳贵妃带来干什么呢?”
“我以为轩辕承叡会安排好人将你带出军营。”燕修的眸华轻柔,半带宠溺半夹笑意看着她。
方婳的眼底掩饰不住的吃惊,原来不是轩辕承叡要带走她,原来是燕修!
她屏住呼吸问:“阿昀……你们把阿昀怎么了?”若是燕修要带走她,苏昀又何苦叫人打伤袁逸礼!
燕修好看的眉头微蹙,他却是摇头道:“我不曾见过苏昀。”
不曾……他说不曾……方婳的脸上无笑,那一刻她竟不知是不是该信他的话。不过还有一事她也便清楚了,袁逸轩与燕修合作,所以才怕袁逸礼尾随她出城破坏燕修要带走她的事。因为不成功,所以才有了后来西楚的人夜入大梁军营之事,袁逸轩没想到的是,她根本就没回营帐,而是在城楼上站了一夜。
天色渐渐暗沉,阳光已收尽,夜露深重,方婳不自觉地抱紧了双臂。燕修伸手将她拉入怀中,她却挣扎着推开他,哽咽道:“你既还活着,为何就不告诉我?”
他的眼底浮起了讶异,脱口道:“我特意派人送了你落在白马寺的新衣给你,难道你没有收到吗?”
新衣?
方婳的心口一震,猛地回想起来了。过年时,她确实收到过他多年前送她的新衣裳,恰逢先前袁逸礼把燕修的画像藏起来给她看,她便顺理成地以为衣裳也是袁逸礼送的。
竟是燕修吗?
她的指尖冰凉,似是徐徐想清楚了,是她糊涂了,皇上即便要查去白马寺,查的也是燕修的西厢小院,而那件衣裳却是在她之前的厢房里,袁逸礼即便是见了,又怎知就是她的东西?
眼泪不自觉地滚落下来,原来他一早便给过她信息,告诉她他还活着,竟是她没有参透!
肩膀上一重,方婳猛地回神,见是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她才抬了手,却被他按住,闻得他低声道:“夜里天寒,不要病了。”
他同她说话,仍是那个温柔的燕修,却又是他,教唆袁逸轩背叛了皇上,背叛了大梁。
“怎又哭了?”他叹息着替她拭去眼泪,她却悄然躲开,他空垂着手,蹙眉道,“婳儿?”
方婳只觉得胸口难受得紧,哽咽地问他:“你和轩辕承叡合作,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短滞一怔,却没有隐瞒:“四年前。”
四年前是怎样的局面方婳已无需去想,心口像是瞬间裂开一道伤,鲜血已汩汩而出,她含泪望向他,颤声开口:“所以那一次,你根本就不是被西楚的人掳去,你是自愿的?为了……要见袁将军?”
要袁将军挥军倒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必定是要经过严密的谋划,而燕修能见到袁将军的机会并不多,就算见了,袁将军也必须装出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而沧州那一次,燕修病重便有了一个留下的好理由,袁逸轩为了大梁颜面不会伤害燕修,便给了袁逸轩一个“容忍”燕修的理由。
“昌王和轩辕承叡勾结也是你们一早就计划好的,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引昌王上钩。”
“昌王不过是你们的一只代罪羔羊,为的就是要吸引皇上的注意力,如此你们才好放开手去做事。”
“所以,西楚的人对你动刑根本也是假的,不过是你的一场苦肉计。”
她一字一句说着,没有疑问,所有的猜测都已万分肯定。燕修的眼底略有惊讶,他却没有否认。
方婳的心渐渐地痛了:“你在昌国还除掉了元白,那一次沧州之行真是收获颇多!”
“婳儿。”燕修的心口一紧,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有逃,语气中带着自嘲的笑:“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一次,我把阿昀推向了轩辕承叡,直至后来她被轩辕承叡强行带走,我也什么都没有做成!我一直说会想办法留下她留下她,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做好!”
她的嘴角噙着笑,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燕修心疼地抱住她,低语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去沧州。”她的到来是一个意外,打乱他所有的计划,他没有办法,只能将计就计。他是要同她解释的,只是没想到他尚未来得及解释,聪明如她,已全部猜中。
她伏在他的怀中,再闻不到他身上熟悉的药香,脸颊贴着冰凉铠甲,心也似渐渐地冰冷下去。
袁逸礼总说燕修也不是无害之人,她从来都是不信的,他在她心里是那样出尘那样善良,他不食人间烟火,他在她心中是谪仙。
她从不曾想过,他也如此精于算计,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就连燕欢最信任的袁逸轩也被他策反了!她却总担心他受到伤害,想方设法想要保护他,如今看来,他又哪里真的需要她保护了?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