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忙道:“回营帐了,王爷请华先生过去。”
华年成与仇定对视一眼,忙转身出去。
燕修仍是一身铠甲站在床榻前,闻得有人进来,他转过身,华年成疾步上前问:“王爷有没有受伤?”
仇定直直站在门口,沉声道:“王爷怎敢戴着面具上战场?若是有个意外……”
“华年成,给她看看。”仇定的话未完,便见燕修侧身让开,床榻之上,赫然还躺着一名女子。
华年成吃了一惊:“她怎会在这?”他的目光从方婳身上转移至了燕修身上,怪不得他背着他们上了战场,是因为方婳吗?
“先给她看看。”燕修的声音低沉,透着微微的怒意。
华年成只能上前把脉,外头传来西楚士兵的声音:“九王爷,我们太子殿下请您过去。”
仇定回头微哧一声,道:“西楚太子的消息真是灵通。”
燕修仍是目不转睛看着方婳,开口道:“告诉他,本王马上去。”
帐外的脚步声离去了。
华年成起了身道:“娘娘是染了风寒,喝几帖药,休息休息便无大碍。”
燕修紧绷的心弦终是松了:“你亲自去替她熬药。”他说着,转身走了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道,“以后别叫她娘娘。”
华年成略微惊愕,抬头时,见那抹身影已出了营帐。仇定已经转身跟随他出去。
轩辕承叡慵懒地坐在矮桌旁,惬意地品茶。燕修掀起了帘子入内,他只抬眸一笑,话语却是对着仇定道:“孤就说不必那么着急,你看他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吗?”
仇定不说话,燕修上前坐下道:“正好本王也有话要和你说。”
轩辕承叡浅浅一笑,轻呷一口茶道:“那可真是巧了,孤也是有要紧事要找你,才派人请你来的。”
燕修不理会他,径直开口道:“本王要见苏昀。”
轩辕承叡哧的一笑,伸手将杯盏搁下,蹙眉道:“真是不巧,孤想要和你说的,正是要婳贵妃离昀儿远一点。”
燕修的眸子略紧,闻得轩辕承叡又道:“这可是你我开始的时候说好的,孤帮你把昀儿带出长安,事成之后,人归孤,你也不必过问。怎么,事情才过去多久,你就忘了吗?”
燕修的脸上无笑,那一个接着道:“你我的合作还在继续,可别为了一个女人就伤了和气。孤看王爷风尘仆仆地回来大约也没什么休息过,还是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稍后再议。”他笑着起了身,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道,“孤约了昀儿散步,先失陪了。”
燕修蹙眉从营帐中出来,见轩辕承叡早已信步走远。耳畔传来仇定的声音:“王爷要见他们太子妃作何?”
燕修摇头道:“没什么。”说着,一面朝营帐走去,一面又问,“情况如何?”
仇定跟在他身后开口道:“沧州已被我们攻陷,梁帝已调集各封地的兵力,还听闻他要御驾亲征。”
“是吗?”燕修的俊眉微蹙,“那袁将军呢?”
“袁将军去了沧州了。”
燕修“唔”了一声,伸手掀起帐帘入内,仇定识趣地没有跟着进去。华年成早已出去,里头只方婳一人静静躺在床上。他缓步上前,命人打了冷水来,浸湿了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她悄悄嘤咛一声,他忙握住她的手,她本能地反握住,眼角竟有泪流出。
他看得心疼不已,张了张口,却仿佛是失了勇气。
方婳醒来已是半夜,他还守在床边。营帐里只有他二人,微弱火光跳动在他的脸上,轻薄里透出几分苍白虚弱,方婳微微侧身,伸手悄然探上他的脉。
脉象平稳有力,他的病真的好了。
有泪沁出,是高兴。
她连做梦都想着他能好起来,如今真的梦想成真了,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
她病了,他会守着她。他若受伤,她也会心疼。可她与他却早已经回不到以前……
沉沉地睡了一觉,她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方婳悄然起了身,轻声从床榻上下来。他的睡眠很浅,她一动他就醒了。
她行至门口,闻得他叫她:“婳儿。”
她的心头一跳,却没有回身,他起身走向她:“你要去哪里?”
“去找阿昀。”
“他不会让你见她的。”
她到底回眸看他:“那你会帮我吗?”
他的眉目幽深,直直地看着她。
她略微笑了笑,道:“我知道了。”
她欲走,他上前一把将她扣在怀里,低语哄道:“若有机会,我会让你见她。”
她不怒也不挣扎,只淡淡道:“那我要见袁将军。”
他的眼底略有了诧异,片刻,才道:“袁将军去沧州了。”
什么?
方婳的眼底似有失落,她竟与袁逸轩又错过了!
燕修终是问她:“你见袁将军作何?”
她低下头,避开他灼人的目光,咬着牙道:“那件事只能告诉袁将军一个人。”
他清浅一笑,没有逼问她,只低语道:“三日后,我带你去沧州。”
“为什么是三日后?”她吃惊地问他。
他的话语淡漠:“三日后,我们会进攻越州。”
越州军营。
袁逸礼望着径直入内之人大吃一惊,忙起身行礼道:“皇上怎突然来了?”他实在不可置信,皇上居然悄无声息地来了!
燕欢亲扶了他一把,低声问:“伤势如何?”
“臣已无碍,多谢皇上关心。”
燕欢示意所有人都退下,这才转身坐下,问:“告诉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袁将军怎会背叛我大梁?”话语问出口,藏于广袖下的手已是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袁逸礼的脸色铁青,却也知道这件事根本没必要隐瞒皇上,压低了声音将他和袁逸轩的对话简短地陈述了一遍。
燕欢脸上的血色徐徐褪尽,她厉声道:“胡说!欢儿的死怎会与朕和母后有关!”袁将军竟会以为是这样!
她终于知道方婳急着冲进战场是为了什么,方婳是想告诉袁逸轩她没有死,死的是她的哥哥燕淇,只可惜方婳没来得及告诉他,沧州就失守了。
喉咙难受得很,她却不能放任自己哭出来。
“皇上……”袁逸礼忍不住低唤她一声。
燕欢猛地回过神来,她别开脸,深吸了口气才道:“朕的九皇叔已死,这么说来,袁将军是恨极了朕才同西楚的人联手?”
袁逸轩如此做,是为“死去”的她报仇,他仍是那样深爱着她,燕欢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她没想到他竟会这样糊涂,即便她真的死了,他怎能做出这种投敌叛国之事!那还是她认识的袁逸轩吗?还是她所爱的袁逸轩吗?
袁逸礼的脸色凝重,片刻,才闻得他开口道:“怕是我们都被骗了。”
燕欢的眉头紧蹙,回头看着他:“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