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士兵猛地按着佩刀从树根处跳了起来,方婳与他对视一眼,二人都愣住了。
片刻,才问的士兵皱眉道:“姑娘你醒了?”“你认得我?”方婳疾步走到他面前,瞪大了眼睛盯着他。
士兵一阵尴尬,只道:“不,我不认识你,这里在打仗,你救了我们副将,是副将要我护送你去洛阳白马寺找觉明大师的。”
觉明大师?
方婳惊愕不已,忙问:“是我要去?”
士兵点头。
方婳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为什么她一点都记不得了?
“我……撞坏脑子了吗?”
士兵赔笑道:“不知道啊。”
“那……”
“我不知道啊。”
方婳诧异道:“我还没问你,你就知道你不知道?”
士兵不笑了,脸色冷了下去,一本正经道:“我是奉命送你去洛阳的,我还要回来打仗,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瞎扯,走吧!”
胳膊被他狠狠地拽过去推上马,方婳本能地拉住了马缰绳,马儿已往前而去,方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农舍,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她感觉整个人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也许真的得先去白马寺,找那个觉明大师问一问。
华年成刚从门口端了药转身,就见燕修似已醒来。
他忙快步上前,将药盏搁下,低声问:“王爷醒了?”
燕修费力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营帐中,他蓦地想起什么,欲撑起身子,奈何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华年成忙按住他的身子,劝道:“王爷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可起身。”
“华年成……”他低弱道,“她呢?”
“按照您的吩咐,派人送回白马寺了。”他转身取了药,“王爷先喝药。”
燕修清弱笑了笑:“华年成,这世上有你不能解的毒吗?”
华年成的面色难看,却没有说话。
千娇百媚便是他无法解的,眼下他喂他喝的也不是解药,只是一味温性良补的药罢了,另一半解药尚未拿到,华年成是担心他撑不住。
喂他喝了几口他却别开脸,摇头道:“很难受。”
华年成搁下了药盏,蹙眉道:“值得吗?”
燕修的神色黯淡,低垂了眼睑道:“是我欠她的。”
华年成的声音透着颤意:“可王爷若是出了什么事,谁替娘娘报仇?替柳家报仇?王爷都忘了吗?”
没忘,他统统没忘。
只是那一刻,他别无选择,他利用她,她却至死都放不下对他的爱,他又何尝不是!
胸口的闷痛突然席卷上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华年成瞧出了他的异常,忙伸手将他扶起来,他痛得浑身痉|挛,鲜血源源不断自口中溢出。
“王爷!”华年成的脸色大变,慌乱抓上他的脉,是余毒发作!
他素白的手指无力拽着华年成的衣袖,急喘着气道:“若我死了,告……告诉舅舅,不必再与轩辕承叡合作……”
华年成死死地撑大了双眸,咬牙道:“您不会有事的!王爷,看着我!您想想娘娘临终前和您说的话!您想一想!您想想太皇太后冒险替您藏起遗诏!想想死去的潋光姑娘!王爷,您想想她们!”
他惨淡笑了笑:“是我害了她们。”
华年成的心头一颤,忙道:“不,是容氏害了她们!您要撑下来,不能让她们白死!”
他痛缩在华年成的怀里,意识渐渐迷离,他只喃喃道:“对不起华伯,我……又任性了……”
“王爷!”华年成两行清泪自脸颊滑落。
外头,军医急急冲入内,叫道:“华先生,我配出来了!”
燕修的脉象迅速微弱下去,华年成回头厉声道:“把他们太子妃带来!”
行了大半日的路,又累又渴,方婳擦了把汗,抬眸瞧见前面隐约有一间茶铺。
方婳惊喜地叫:“看,有个歇脚的地方!”她拉了马缰绳欲上前。
士兵忙拦住她道:“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去白马寺吧,这里……”
“赶路也得休息啊,好不容易有个茶铺我们就歇一歇吧!说不定过了这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歇脚的地方呢!”方婳不顾他的阻拦,自顾朝茶铺而去。
士兵无奈,只能跟着上前。
徐仲显热情地出来给他们倒茶,方婳一口气喝了两碗茶,身侧的士兵却一直警觉地看着四周,面前的茶碗动也没动。
徐仲显拉住了妻子,小声道:“真是奇怪,这里在打仗,怎么会有女子出现?我看着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过身上的衣服破得厉害了。”
“是吗?”苏氏蹙眉探出脸去,方婳正侧面对着她,苏氏的脸色大变,脱口道,“贵妃娘娘!”
徐仲显忙捂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阿昀,你说什么?”
苏氏这才定了神,认真道:“是贵妃娘娘没有错!显哥,那军爷看和那日小侯爷带来的人不一样,你觉得还不会是叛军?娘娘一定是被挟持了!”
徐仲显的脸色凝重:“看他们来的方向的确像,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苏氏沉吟想了想,咬牙道:“把贵妃娘娘救出来!小侯爷就在越州城,我们可以把娘娘送去越州!”
变数
卯时早已过了很久,容止锦却还在燕欢的帐内。
那一个仔细地端详着手中的面具,容止锦却显得有些不耐烦,两条好看的眉毛纠结了良久,他才忍不住道:“皇上今日就回长安了,那……臣也要一起去吗?”
燕欢略一昂头,目光淡淡看着他,轻声道:“你不跟着朕走还想做什么?”
“臣……”容止锦的眼珠子溜了几道弯,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道,“臣身子不适,可能不宜车马劳顿,所以还请皇上……”
他的话未完,便听燕欢猝然一笑,道:“得了,收起你的小把戏,这些也就能骗骗你府上的那些侍女们,朕可不是她们!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出发!纣”
她已下了逐客令,容止锦的脸色难看,讪讪行至门口,却又突然回身,径直在她面前跪下道:“臣不回去!”
“止锦!”燕欢的眉头紧蹙,气愤地看着底下之人。
容止锦转念想,反正他的那些小伎俩也不必使,干脆就和盘托出了:“这次来边疆不是姑妈要我来的,我是自己逃出来的。皇上就算答应我不做那件事,可回去之后不还是姑妈的天下?皇上若还惦记昔日情分,就吮了我!宾”
其实他说的燕欢大抵也猜出来了,她望着他浅浅一笑,问:“就算不回去,日后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