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逸礼自嘲一笑,不管怎么样,她在长安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好就好。”他低吟一句,深吸了口气将眼前的东西有序地收拾好。
和衣平躺在床榻上,他的目光直直看向那盏烛灯,大哥很快将会抵达越州,他还有仗要打,必须休息,可是一闭上眼,满满的全是昔日他与大哥在金陵读书台时的情形。
他干脆翻身坐起来,呆呆坐一会,又突然讥讽笑起来。
自古忠孝难两全,他也是没得选了。
燕修醒来之时便见华年成坐在他的床边,他坐起身,华年成忙直垂的纱帐挽在床勾上,将软枕垫于他的身后。
他浅声问:“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华年成说着,自袖中取出信笺递给他道,“仇将军的来信,一起都在掌控之中,请您不必挂心。”
燕修打开看了眼,随即还给华年成,华年成回身揭开了香炉盖子,将信笺焚毁。他将桌上的药盏端给燕修,他一口喝了。华年成又道,“我去给王爷打水来。”
伺候他洗漱完毕,他却起身要出去。华年成拦着道:“王爷身体还很虚弱,这几日不要出去走动。”
燕修莞尔笑道:“已经好多了,屋子里闷,出去也好透透气。”
他的眉目温然,言语间尽是漫不经心。华年成却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王爷像看方姑娘就不必了,从昨日开始她就安分得很,一直在屋内。”
燕修闻言,这才放了心。
华年成将空碗收拾了,才道:“晚上王爷泡个药浴,身体很快可以恢复。”
他淡淡应着,大战将近,西楚目前没有动静,可他却一直有些不安,他是该早些康复去沧州。
容止锦时不时便在方婳窗前晃悠着,见她一直在屋内才放心。坚决不能再让她接近燕修了,看他眼下又想不出逃走的法子,这才要命!
方婳见容止锦探头探脑,又不进来,她也不叫她,独自坐在桌前,一手支颔,一手执笔,思索着又写下一条。
容止锦无心害她,但也并非事事都与她说了实话。
她便将近几日发生的事一点一点记下来。
容止锦和苏氏都说她是贵妃,这一点应该没有错。
容止锦的身份自然也应该是真的。
一直到晚上,她已经记下了满满三大张纸,方婳伸了个懒腰,窗外天色已暗,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她打了个哈欠,用竹签拨了拨烛火,为了记东西,她才在桌上添了一个烛台。
脑子里全是零零碎碎的东西,像是什么都有关联,却又一点也连不起来。
容止锦是知道臭脾气是谁,还是根本就是认识他?
“臭脾气……”
方婳将笔杆咬在嘴里,她靠在桌上有些昏昏欲睡。
——你爹姓甚名谁?
——我爹在大梁混,还没怕过任何人。
倘若臭脾气说的不是大话,倘若是真的……
“啊!”方婳惊叫一声,猛地清醒过来,她本能地跳起来,衣袖滑过桌面,上头那盏烛灯却被她不慎推倒在地上,被她随意丢弃在地上的一堆纸瞬间就燃了起来。
她的眼睛猛地撑大,下意识地上前欲用脚踩灭它。
燕修正阖着双目靠在浴桶边上,忽听得女子一声尖叫,他猝然睁眼,猛地站起身,拉过一侧的长袍套上就冲出去。
寂静夜里,方婳的房间分明有火光掩映。
燕修的眸子紧缩,当下什么也不顾,径直冲进了她的房间:“婳儿!”
方婳的心口一震,飞快地转过头去,来人只套着宽松的袍子,衣带未系,只被他用手裹着,他如墨双瞳里的担惊受怕此刻再无分毫遮掩,在她面前一览无遗。
她却惶惶然想着,方才,他是叫了“婳儿”吧?是她听错了吗?为何他叫得她这样亲切?
她才想着,却见燕修突然疾步近前,她本能地退后半步,他一手伸过来径直将她拉过去,她欲挣扎,他已怒道:“别动,着了!”
方婳心悸地低头,这才发现她刚才站着踩火,竟连衣袂着了火都不知道!
他直接将她的外衣拉了下来丢在地上,燕修的袍子却也不慎沾上了火星,他的俊眉微蹙,方婳惊叫一声直接就伸手将他的袍子扯落。
丝织绸缎顺柔自他肩头滑落,方婳的眼睛瞬间睁圆,“腾”的一股热气直冲上脑门,他,他他……他怎么里面没穿衣服啊!
“方婳!”外头传来容止锦的声音,接着那脚步声近了。
方婳心慌不断,也不知眼下是要先拦住容止锦,还是先找衣服给那个臭脾气……一踌躇,容止锦便冲了进来:“怎么回事啊?你房间这是……啊!他他……你们……”
方婳顺着他手指的房间一眼望去,她的脑子“嗡”了一声,他什么时候跑去了她床上!她忙摆手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一定是他想欺负你!”容止锦的话落,直接冲到床边,一掀被褥打算将燕修拖下来,却被方婳拦住道:“不是……是我不小心脱了他的衣服……””“什么?”容止锦大叫一声,他诧异地看着方婳,又看看燕修,瞬间半个字再说不出来。
方婳忙捡起地上的衣服丢给燕修,转身推着容止锦就出去。
容止锦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你可是有夫之妇!”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有做对不起皇上的事,真的真的!”她的心凌乱无比,她不过是太困了,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而已,她怎么就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事?
不过今晚要是看见的人再多点,她可真就没脸见人了!
她急着拉住他:“侯爷,你不会乱说吧?这可事关我的名节啊!”
“名节?”容止锦气愤不已,“你若还知道什么名节就该离他远远的!”
方婳一愣,随即气道:“我都说了我和他没什么,这是个误会。你若说出去,才是诬陷我的清白!”她生气地推了他一把,转身进门,反手关上了房门。
目光淡淡一望,才想起屋内还有一人……
他已重新套上了那件长袍,底下被火烧掉了一些,此刻露着小腿,一边长一边短,看着着实可笑。
方婳掩住如鼓心跳,低下头道:“你……快走!”
他尴尬地咳嗽一声道:“你挡着门,我怎么走?”
外头,容止锦踢了踢门:“方婳,你给我开门!”
方婳不让开,咬牙道:“从窗户走!”
她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却见她整张脸都憋得通红,燕修蓦然一笑,要真算起来,今晚吃亏的貌似也不是她吧?
叫她婳儿
沈融这样的话,并不是口是心非,只是若非连意如此询问,沈融自然是不会这样回答的。殢殩獍晓
当然,她朋友不多,若真的是有人受伤如此,例如谭啸,她也会做到这般地步吗?
沈融没有继续让自己深究下去,而是感觉到了连意那冷漠的表情下,似乎疲惫不堪的心情一般,连意闭上了眼睛,淡淡的吐出来两个字:
“谢了。”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如同突然凝结了一般,连意的姿态,似乎再想继续交流任何话都是多余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