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定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调转了马头,双腿一夹马腹,退居后方指挥作战。
梁军的战鼓也跟着敲响,钱将军下令出兵。
袁逸礼的脸色煞白,他无法告诉袁逸轩他眼下的身份,可他没想到袁逸轩竟然已如此执迷不悟,丝毫不顾当日情分!
他咬牙拔出佩剑,喝一声冲上前。
“皇上!”
身侧的侍卫忙紧随其后。
钱广延眉头一皱,照理说该是“皇上”坐镇指挥的,不过看袁逸轩都上战场了看袁逸礼的性子必定的忍不住的,钱广延握了握腰际的佩剑,仍是站定在后方的指挥台上。
晋王与陵王负手站在城墙上远远地观望着。
晋王皱眉道:“皇上都御驾亲征了,你我站在这里似乎不太妥当。”
陵王笑道:“我们都已经出兵了还要怎样?好歹四哥与我人都在这里,可比不得八弟,还称病未出呢。”
晋王看了眼两军交战的场面,径直转身道:“身为臣子,还是尽一份绵薄之力的好。毕风,叫人开城门,我们出城。”
“是。”毕风应声飞快地下去。
陵王回眸看一眼,闻得身侧侍卫道:“殿下,我们可要去?”
陵王冷冷道:“去什么,这不有钱将军吗?”
方婳与容止锦一路前去,路上的难民似乎又多了,沿途都听到有人在谈论越州的战事,说叛将袁逸轩已抵达越州,与皇上的军队打起来了。
容止锦的脸色难看,低头道:“越州如今一定兵荒马乱,你去了能有什么用?”
方婳没好气地道:“你若是怕就别去,又没人求着你一起去。”
“方婳!”他咬牙切齿地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吗?”
方婳紧咬着唇,低语道:“快点吧。”
容止锦用力抽下一鞭子在马臀上,心中却是不悦,她都不记得袁逸礼了,为何还这本匆匆地要去越州?
马匹奔至荆越边界终于因体力不支轰然倒下,容止锦下意识地抱住方婳从马背上跃下,滚出了五丈远才停下来。
他翻身起来,急着问:“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方婳艰难地坐起来,一手按住右肩,摇头道:“我没事,你呢?”
“没事。”他扶她站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开口道,“走吧,前面就到了。”
他们已隐约可以听到如雷的鼓声,还有凌乱马蹄声。方婳点点头,顾不得身上的痛,抬步就朝前面跑去。
“方婳!”容止锦咒骂一声,只能追上去。
二人翻过一个矮坡,前面已是硝烟滚滚的战场了!要从千军万马中找人,可谓比登天还难!
方婳心中短滞一念,一咬牙,猛地站起来冲下去。
待容止锦回过神来,她已半跑半滑着下了坡,他忙大叫着追出去:“方婳!你回来!方婳!你疯了!”
方婳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是加快了。
燕修等人是从沧州绕道过来的,眼下才刚刚抵达。他径直从马背上下来,直冲上前,留守后方的副将见他过去,忙上前来行礼道:“王爷您来了!”
燕修越过副将的身躯望向前方的战场,他的脸色一沉,却仍是问:“袁将军呢?”
副将转身道:“在战场上。”
燕修下意识地往前而去,华年成忙从后面冲过来拉住他,紧张道:“王爷,您要做什么啊?”
燕修侧目看向副将,厉声道:“派人去将袁将军叫回来!”
副将惊道:“王爷,战事已起,末将就算派了人,也未必能找到袁将军。”他见燕修的脸色难看,忧心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燕修没有时间回答他,只道:“带上一队人,进去找袁将军,就说本王的命令要他下战场!”
他的话语森然,令副将不觉一骇,忙应声下去吩咐。
华年成抓着燕修的手未松,生怕一不注意他就冲进战场上去。燕修的目光直直望向前面,浓烟滚滚中,他知要找人的确不是件易事。
“燕淇的手段丝毫不逊于当年的容氏。”他启了唇,音色中带着一抹讥讽。
华年成蹙眉道:“不然怎说有其母必有其子?”
方婳跑出好远仍是被容止锦一把拉住,她咬牙甩着他的手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容止锦怒道:“我还想问你干什么?你知道这里在打仗吗?你以为是什么,能这样不顾一切闯进去,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吗?”
“你不懂,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懂?我只知道你这一冲进去,我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救你!战场上刀剑无眼,你丢了记忆难不成把脑子也丢了吗?跟我回去!”他说着,用力将方婳拽回去,他真是脑子有坑才答应带她来越州!
方婳死命挣着,眼看着无济于事,她只能惊叫道:“皇上要杀袁大人!皇上要袁将军亲手杀自己的弟弟!”
什么?容止锦的眼眸瞬间撑大,他下意识地看着方婳苍白紧张的脸色,手一松,她已抽出了手臂,转身就冲硝烟四起的战场冲去。
方婳一路跑去,只听见自己沉重不堪的喘息声,可她却不能停下来!
抬眸望去,却见梁兵似乎在往一个方向聚集起来,方婳的脸色一变,她咬牙冲过去。
燕修派出去将袁逸轩叫回的人已出发,却是此刻,有人惊讶地道:“快看!那是不是个女人?”
他顺着士兵错愕大叫的方向望去,离开战场还有二三十余丈的地方,确实有一人正缓缓靠近,她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人。燕修的眸子蓦然收紧,怎么可能?他不是将他们囚禁在云天大师的住处吗?
华年成也认出了来人,他下意识地拦住燕修道:“王爷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啊!”
燕修自知他有心上场也无力救她,只能拉过一侧跟随自己的暗卫道:“你一人过去,告诉我们的人给那位姑娘开道!去!”
暗卫得令,飞速翻身上马就冲进战场去。
华年成惊道:“王爷……”
燕修冷冷打断他,沉了脸色道:“难道你非要本王亲自去才安心?”
华年成一时语塞。
燕修的掌心尽是冷汗,目光直直地锁住远处的女子,他本能地往前走了一步,华年成跟着他走了一步,却见他站住了步子。
他紧握着拳头,呼吸声低沉,他的身体尚未复原,上战场只会添乱。
“拿弓箭来。”
“王爷……”
“给本王拿弓箭!本王不想在说三次!”
他的话语冷滞,士兵忙呈上了弓箭给他,他伸手接过,抽出羽箭搭上弦。
眼前到处是飞扬的尘土,方婳呛了好几口。身后传来容止锦的声音:“方婳你站住!”
她没办法停下,眼睛红红的,她几乎快要哭了!
她已经全都想起来了,在她握着匕首抵上燕修身体的时候她就想起来了!她曾经就是这样误伤了他,不得已还将他藏匿在宫中十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