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贵妃含泪道:“你们带他出去。”她不能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自缢。
太子妃侧目朝燕修看了一眼,随即冷笑道:“依我看,九皇子并不想离开,娘娘还是动手!”
柳贵妃咬牙道:“太子妃,你也是做母亲的,你怎么能让本宫在修儿面前自缢!”
太子妃的脸色骤青,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尖锐:“我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你现在来同我说这些!你要顾及他的感受,那我呢?”她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广袖一甩,她抬手指着面前女子道,“贵妃娘娘不愿领旨,那你们就送她一程!”
另有两个侍卫领命上前,压住柳贵妃柔弱的身躯,强行将白绫绕上她的脖颈,一人牵住一头,用力地拉紧。
“母妃!”
燕修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至亲死在自己眼前。
两个侍卫的手一松,柳贵妃纤弱的身子宛若一片落叶,飘然落下。钳住燕修的人也终于撤了手,他苍白着脸冲过去,从地上捞起那具绵软身躯,他拼命地摇晃着她:“母妃,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母妃,您看看修儿……”
心脏处的剧痛蓦地袭上来,他低吟一声却仍是用力抱住柳贵妃逐渐冰冷的身体。
“王爷。”耳畔,传来仇定的声音。
燕修蓦地回过神来,他的脸色苍白,目光再次看向面前床榻边的人。他曾亲眼目睹生母被绞死,时隔六年,那种痛在他心中分毫不减,每每思及,仍是痛彻心扉。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营帐,外头的士兵却说哪里都没有方婳的身影,也不见容止锦。燕修的眉头蹙得更深,袁逸礼的尸身还在这里,婳儿怎会离开?
心中微窒,他蓦然又自觉好笑,他怎忘了,她失忆了,又怎会记得袁逸礼。
“王爷!”一个士兵匆忙跑来,急声道,“在那边发现一条密道!”
密道直通越州城外,看来他们是从地道走了。
燕修缓缓松了口气,这么看来婳儿没事。她身边有容止锦在他也就放心了,容止锦一定不会送她去长安,一定不会。
马车缓缓行驶在小道上,毕风的声音自外头传进来:“主子,我们真的不回晋国吗?”
晋王低缓一笑道:“陈将军会将本王的军队安然带回晋国的。再者,你不也说本王身为臣子就该为皇上分忧吗?如今皇上与贵妃娘娘分隔两地那么久,一定思念得紧,本王急着把贵妃给他送回去啊。”他说着,低声一笑,目光回转,落在女子绝美的脸上。
晋王脸上的笑意更深,先前一片混乱,他倒是没注意到,方婳脸上的疤不见了,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神医吗?
不过说实话,这样的贵妃果真倾城美艳,难怪皇上和礼部尚书都对她爱不释手!
那他就更是期待了!
王牌
马车一阵颠簸,容止锦的后脑勺“砰”的一声撞在车壁上,他龇牙咧嘴地醒来。
这里是哪里?
容止锦的眼睛撑了撑,很快就看见了坐在他面前的陵王。陵王见他醒来,笑着道:“小侯爷可算是醒了,你若再不醒来,本王差点就要杀了那将你打昏的侍卫了,真是不知轻重!”
容止锦一手本能地抚上后颈项,怪不得还这样痛!
他随即咬牙道:“你的人把我打昏了?丫”
陵王并不想掩饰,点头道:“若不那样又怎将你从越州城救出来?”
“我们已经出城了?”容止锦脱口问着,本能地转身掀起了车帘,外头一片绿色盈盈的原野,他们的马车此刻更行驶在官道上。他心中一个激灵跳起来,立马冲出马车去媲。
“侯爷!”陵王的脸色一变,忙跟着出去。
马车被迫停下了,陵王从车上下来,见容止锦的脸色低沉得厉害。他前后看了看,看来陵王带着自己的军队打算回陵国去。
容止锦回头见陵王朝自己走来,他忙问:“方……贵妃娘娘呢?你们有没有看见贵妃娘娘?”
陵王蹙眉摇头:“没有,后来就没见她了。”
容止锦立马想起当时他冲进袁逸礼营帐的时候就不见方婳了,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伫足片刻,突然又往回跑去。
陵王大声道:“拦住他!”
几个侍卫很快上来将他团团围住,容止锦厉声道:“滚开!谁敢拦住我!”
陵王的声音不紧不慢自身后传来:“本王也是为你好,眼下越州已经沦陷,你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容止锦用力咬着牙,袁逸礼死了,依方婳的性子一定不会离开越州的!说不定那时他进去,方婳刚好出去找他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容止锦都深信她还在越州!
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的!
陵王眼看着侍卫们拦不住,他的眉头紧蹙,千辛万苦把他带出越州了,他又怎么会允许他就这样回去!他使了个眼色给侍卫,侍卫会意,上前就又一掌劈在容止锦颈后,随即利落地接住了容止锦倒下去的身体。
重新被带上马车,车轮轧轧的声音传来。
容止锦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广袖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同样的戏码用两次,这陵王看起来还真不算个聪明人。可容止锦却学乖了,刚才那个侍卫的手劈下来的时候他稍稍转过了一点,是以那侍卫根本就没把他打晕,他自知面对千军万马硬闯不出去,只好暂时忍着。这陵王看架势是要将他送回长安去,他可不要回去!
果然在夜里扎营的时候容止锦就等到了机会,陵王留下一个侍卫在马车外看着他就带人离去。
容止锦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迅速放到外头的侍卫,转身就溜进了林子里。
等陵王发现时,容止锦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长安,皇宫。
御书房内传出“砰”的一声响,钱成海站在外头摇头叹了口气,今天已是四次了。
“公公,太后娘娘来了。”宫女在一侧小声提醒着。
钱成海回头,见太后扶着容芷若的手急急走来,他忙迎上去行礼道:“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
太后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不必多礼了,皇上在里头?”
钱成海点头道:“是,自早上收到飞鸽传书后,皇上的心情就一直没见好过,也不见任何人。”
太后的眉头微蹙,开口道:“去开门。”
沉重殿门被打开,太后松开了容芷若的手独自入内。容芷若伸长了脖子朝里头张望了一眼,并未瞧见那抹朝思暮想的身影,她不免有些失落,忙拉着钱成海问:“钱公公,皇上还好吗?”
钱成海勉强笑道:“应该没什么事,姑娘不必牵挂。”
容芷若点点头,她随即又想起容止锦,甚久不见他了,也不知他在云州过得好不好。
太后缓步入内,见燕欢坐在敞椅上,一手扶额,脸上无一丝笑意。
“哀家听钱成海说前方来消息了,皇上怎么不高兴?”
燕欢抬眸看向太后,嗤笑道:“轩辕承叡未带人从后面堵截叛军,现下钱广延已死,越州失守,母后叫朕怎么还笑得出来!”
太后大吃一惊,忙上前一步道:“怎么会这样?皇上不是已经和西楚太子订下合约了吗?他竟然言而无信?”
燕欢愤怒地站起来,她的声音冰冷:“眼下不必考虑轩辕承叡,袁将军才是棘手的,越州失守,他便可一路东行,朕的那些皇叔们一定不会选择殊死抵抗折损自己的兵力!”
太后被她说得冷汗涔涔,颤声道:“那……那怎么办?”素来高枕无忧的太后在这一刻才又突然感到了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