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闪电,照亮了洛阳上空,现出密布的乌云,一声惊雷,扰了许多人的清梦,不知吓哭几家孩童。
不久之后,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击打着屋檐,击打着街道,也击打着院落中的松槐。
李玄霸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此时落雨,更是惹他心烦,既然睡不着,李玄霸索性披上外衣,坐于案桌前。
离开皇宫后,李玄霸便在思考,陛下为何要把李珠派到他身边,他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李珠就是陛下的人。但晚饭时,李玄霸见到李苟,又开始对自己产生了一丝怀疑。
李苟与李珠几乎同时出现在李府,而且都是在李玄霸遭遇雷击之后,李珠有可能是杨广的人,为何李苟就不可能?难道就因为李苟太过寻常?
李苟好酒、好色,在人前又极为憨厚,所以李玄霸一开始并没有想过,李苟可能是杨广的人。晚饭时,李苟一如往常那样,与李兴等人毫无顾忌的喝酒,但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李苟并没有询问李玄霸进宫的事情。
这不是李苟的一贯作风。李苟不是李府普通的仆人,他与李玄霸相处时间最久,不会放过任何打趣李玄霸的机会。
与此同时,李玄霸的心中,生出另一丝疑惑。
李渊乃是唐国公,府上仆人众多,万氏又为何偏偏选了李珠他们二人?难道说,万氏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
一时间,李玄霸觉得这个世界好陌生,这个世界的人更陌生。无奈的叹息一声,趁着砚里的墨水未干,李玄霸在一张纸上,写下三个字:何必呢?然后,从下面抽出一张宣旨,又拔了一根头发,放在写了字的纸上。
犹豫一会,李玄霸又将那根头发弄断一些,放在纸角,再用干净的宣纸盖住。
一夜过去,李玄霸与李珠离开唐国公府,乘着马车,前往国子监。
李玄霸没有锁门的习惯,唐国公府上下,都知道李玄霸的习惯,好在李玄霸将那些金银细软,交给了管家李兴,房间里只剩下一些普通的生活用品,也不怕有人觊觎。
李苟犹豫许久,终究没有忍住,推开李玄霸的房门。昨晚,李玄霸房间的灯一夜未灭,李苟冒着雨,在院墙上观察了一夜。
李玄霸的房间没有任何奢华的装饰,李苟也不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所以他没有去翻箱倒柜,也没有去触碰床铺。他径直走到案台边上,端详了片刻,极为小心的将第一张宣纸拿起,放到一侧。
见到那三个字后,李苟的内心轻颤了一下,自语道:“在国子监学了一个月,写的字,竟然还是如此难看。”说完,将抽走的那张宣纸,放回原处,离开了房间。
李玄霸已经怀疑他的身份,自然不会留下任何有用的信息给自己,李苟看似毫无心计,实际上却也不笨。将门关好之后,李苟一如往常那样,找到李兴,出府闲逛去了。
李苟不在身边的时候,李玄霸很少说话,不过,李珠发现,李玄霸今天沉默的有些可怕。无论是去往国子监的路上,还是回府的路上,李玄霸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
准确的说,是没有对他说过一句话。
回到唐国公府,饭桌上的气氛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端倪。
用了饭,回到房间,李玄霸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案桌前,发起呆来,许久之后,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那张宣纸轻轻翻开。
看着纸上空空如也,李玄霸轻笑一声,将写了字的那张纸,揉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