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最厌恶战争的就是普通的百姓,但最无法左右战争的人,也是这些百姓。
“好吧,退一步讲,假如荥阳真的守不住,我们还可以退到洛阳。”李玄霸对于国人的奴性,看的要比任何人清楚,所以不愿纠结此事,转开话题道:“洛阳拥有数座粮仓,又有坚固的城墙壁垒,即便被逆贼包围,大隋依然不至于灭亡。”
二人在寒风中聊了许久,不知不觉过了子时,守夜的百姓在城中欢腾,城墙上的将士也露出激动的神情。张须陀与李玄霸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放到城中,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他们各自叹息一声。
李玄霸看到城中的景象,突然想明白张须陀不可能放弃荥阳,所以才会叹气,而张须陀的叹息,是因为想到眼前热闹的郡县,随时可能在战火中变为焦土,心中悲戚。
“玄霸,你为何不愿去唐国公身边。”张须陀看了一会,收回视线,对李玄霸说道:“如今本将据城自守,再也没有得到军功的机会,何不听本将的话,带着士信他们去往别处?”
“我爹既然能够打败突厥人,那击溃甄翟儿的贼军,自然不在话下,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奔赴太原?”李玄霸笑道:“今天乃是新年的第一天,将军,不如让玄霸陪你喝两杯?”
“你会喝酒?”张须陀哈哈大笑一声,说道:“听叔宝说,以往犒赏时,你可是滴酒不沾。”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命人送上两壶酒与一个炭炉,然后与李玄霸坐在城楼上喝酒叙话。
几杯温酒下肚,寒气去了一半,李玄霸赞道:“酒真是好东西。”
“一醉能解千愁,当然是好东西。”张须陀说道:“如此想来,本将有些年未曾醉过了。”语罢,与李玄霸同时满饮一杯,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愿前往太原,那就回洛阳去吧。”
李玄霸不会喝酒,他本想借此打消张须陀让他离开的想法,没想到张须陀看穿了他的心思,根本不打算避开这个话题。
“玄霸自觉还有些用处,将军既然觉得荥阳危险,那玄霸更不该离开了。”李玄霸为张须陀倒满酒,说道:“陛下重用将军,却也疼爱玄霸,事关朝廷社稷,玄霸又怎会贪生怕死?”
“你的心意陛下明白,陛下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张须陀饱含深意的说道:“我与你相识半载有余,当然知道你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但你的职责不在此处,洛阳才是你该守护的地方。”
“如果荥阳郡失守,将军以为,逆贼兵临洛阳城下时,玄霸还能以一己之力守住洛阳?”李玄霸答道:“不管陛下将赵王留在洛阳到底有何意图,但大隋的国土,可不仅仅只有洛阳一座城池。”
二人觥筹交错,争论不休,最终,张须陀未能劝说李玄霸离开荥阳,起码在李玄霸醉倒之前,张须陀没有让李玄霸改变心意。
李玄霸确实有些醉意,但还不至于不省人事,他佯装醉倒,只是担心如果真醉,会胡言乱语,暴露出一些秘密。
张须陀派人将李玄霸送回府邸,而后自斟自饮起来,城墙上不时传出莫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