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深得南隋皇帝器重,若是父皇降于南隋,你的地位自然在父皇之上,那么你敢受父皇一跪?”柴绍冷声说道:“你明明知道,即便父皇有愧于你,但却未曾想过害你,你又岂能说出这般言语?”
想起和李渊的初次见面,李玄霸沉默了下来。
柴绍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重了些,缓声道:“既然周王不念亲情,敢问周王,南隋的条件是什么?”
以李玄霸的态度来看,指望南隋出兵相助是不可能的事,柴绍说的条件,自然是南隋不乘火打劫的条件。
“玄霸不喜欢大唐,也同样不喜欢突厥。”李玄霸将心中的怨气发泄了些出来,心情舒畅了许多:“父亲若是相信玄霸,大可将姐姐的大军调到前方与突厥交战,他若是不信玄霸,那就当你未曾来过江都吧。”
见李玄霸松了口,柴绍暗自松了口气,他本想再争取下,但是看到李玄霸的目光后,很自觉的闭上了嘴。
“朝廷很快便会昭告天下,只要大唐和突厥不进犯南隋的国土,南隋就不会参与大唐与突厥的战事。”似乎猜到了柴绍的担心,李玄霸说道。
以朝廷的名义昭告天下,大唐就不用担心南隋会反悔。柴绍彻底放下心来,却又总觉得有些不踏实。
“大唐虽说不惧突厥,但突厥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一仗,不知要打多少年。”沉默半晌,柴绍说道:“即便大唐最终胜了,只怕也会实力大损。”
柴绍虽未明说,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大唐与突厥交战,南隋坐山观虎斗,此消彼长,若是大唐惨胜之后,南隋突然发兵北上,大唐又如何能阻止?
“做人最好不要太贪心。”李玄霸听懂了柴绍的意思,但他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突厥南下的太突然,义成公主的态度还不明确,如果义成公主真的像李玄霸猜想的那样,那么大唐与突厥的战事结束后,李玄霸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了义成公主的一片苦心?
李智云的书信年前便送到了李玄霸的手里,他对义成公主的猜测又多了两分,所以他更不可能给大唐任何承诺。
更何况承诺什么呢?等大唐击退突厥,然后给大唐十余年时间恢复元气,再然后认认真真的打一仗?
与李玄霸交谈了一个多时辰,柴绍能够感受到,无论是聪明才智,还是言辞雄辩,李玄霸皆在他之上,他不可能仅凭言语说服李玄霸。
“待南隋朝廷发出诏令,绍就回长安了。”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柴绍很聪明的选择不再提大唐与南隋之间的事情:“玄霸,你可有什么话需要绍带给父皇的?”
李玄霸皱起了眉头。
他并非不喜柴绍的话,而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自己想对那位曾经很尊敬的父亲说些什么。
柴绍也不着急,坐在那里安静的等着,二人相对而坐,很快过了将近半个时辰。
“玄霸刚刚想了很久,却发现想说的话真的很少。”天色已然不早,李玄霸不想留柴绍用晚饭,于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那麻烦兄长回去转告他,他会后悔他那不停的纵容。”说完,他也不解释,站起身来,示意送客。
柴绍若有所思片刻,起身拱了拱手,出了房间。李玄霸没有送柴绍出门,柴绍也没有回头。他心里清楚,从他踏出房门那一刻,李玄霸与大唐再无瓜葛。
看着柴绍离去的背影,李玄霸长出了一口气,命人前来收拾房间,然后去了后院。
此时的他,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需要温暖的怀抱。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玄霸在李府醒来,一直把自己当作李家的人,前世是孤儿的他,多想永远的呆在那个家,做一个无忧无虑的纨绔子弟,逍遥自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