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小萍会对我绝情至此,但眼见为实,我跌跌撞撞的回到了家,回到了我们曾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家。
看着家中熟悉的场景,我痛哭失声,小萍不要我了,从此以后我就只是孤家寡人了!
我大病了一场,回到京城就答应了与韩家姑娘的婚事,既然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那娶谁不是娶呢!
我就此断了与小萍的联系,庶吉士散馆之后我谋了一地知县,三年后考评为优,我回京述职,回乡祭祖时,再一次遇见了小萍。”
沈太傅满是怀念,“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自己都说不清楚对小萍是个什么感觉,到底是意难平啊!
我从族人的口中得知了小萍的近况,她过的并不好,成婚几年她并没有为贺家诞下一儿半女的,饱受婆家诟病,生活的很是艰难。
而贺清的身子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常年缠绵病榻,小萍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亲自喂饭喂药。”
“我本不想再管她的,但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去贺家探望她,亲眼看到她提着两桶水从河边回去,又是喂鸡又是做饭的,一刻也不得闲。
而她的弟妹却坐在院子里磕着瓜子,只是因为她为贺家生了三个小子,我停住了脚步,我想小萍不会想要我见到她如今这番模样。
另一方面,我又在想,我们是何其相似啊,我与韩家姑娘成亲六载都无子嗣,她想要给我纳妾,被我坚定的拒绝了。
她很感动,觉得我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其实,我又算得上是什么良人呢!既然娶不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就不要再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了!
我能给她的东西不多,没必要再给她添堵了,本以为这辈子无子也就算了,大不了从族中过继一个也就罢了。
谁也没想到,我的夫人却在刚回到京都的时候被诊出了喜脉,这次她也就留在了京中养胎,并没有跟我一起回乡祭祖。”
......
“我回去了,没有去见小萍,两日后是我阿娘的忌日,我了解她,小萍会去祭拜我阿娘的,我不着急,早晚我都会见到她。
看到她粗糙了许多的双手,眼角生了皱纹却依旧笑的温暖的脸,我心中一阵心疼,却也感到愤怒。
我气恼贺清,既然娶了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待她,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别人磋磨她?
小萍注意到我的目光,飞快的把手背了回去,她似乎不想让我知道她过的不如意,依旧温柔的和我叙旧。
看着她露出的笑脸,我一阵恍惚,多少年了,这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她询问我的近况,担心我的身体。
絮絮叨叨的在我耳边叮嘱我不要总是熬夜,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贪婪的盯着她看,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那是我的,小萍啊!”
“我抱住了她,我想她,想的我心疼,这是我们第一次拥抱,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最多只是牵了她的手。
我头一次发现拥她入怀是那么美好,我感觉我的世界都完整了,小萍不断挣扎,她想逃开我的怀抱,她想逃开我,那怎么可以呢!
我求她,我哭着求她,我不想她离开我,我说我想她,每每想起我们那些过往,我总是夜不能寐。
我撕开衣裳,我让她看看,我身上穿的亵衣还是那年她亲手给我做的,都已经洗的泛白,起了毛边,我却日日都穿着。
旁人只道我生性俭朴,可谁知道我也只是个痛失所爱的普通人,唯有穿着她为我做的衣裳,我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小萍是在乎我的,她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
“小萍怔怔的看着我,不再挣扎,眼里流下泪来,我抱紧了她,死死的抱着,我的小萍啊,我终于能拥你入怀!
那天,我和小萍说了很多,聊起我们的曾经,只属于我们两个的回忆,聊起我对她的思念,我对自己的痛恨。
小萍哭的不能自抑,我是个卑鄙的人,我趁虚而入,占有了她,我利用了她的善良,利用了她对我的不设防。
但我不后悔,那是我的小萍啊,她从头到脚,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小萍并没有与贺清圆房,她是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的,只属于我!”
......
沈太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那是发自心底的满足,就像是一个孩童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我让小萍跟我走,小萍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她很痛苦,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贺清。
我不明白,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谈得上对不对得起吗?可小萍却咬紧了牙关,她不会跟我走的。
我强拉着她,小萍却以死相逼,她不愿意,她又一次抛下了我,宁可回去伺候病恹恹的贺清,过着看不见尽头的苦日子也不愿与我离开。
或许,她心中真的没有我吧,我就像是个可耻的偷盗者,享受着偷来的片刻时光,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求而不得,而是你明明能得到,却始终抓不到。”
“我离开了老家,回到京城,看到自己的妻子艰难的怀着我第一个孩子,那毫不掩饰的喜悦抚平了我在小萍那受到的心伤,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爱我的不是吗!
我将妻子留在了岳家休养,我自己由于政绩卓越,再加上岳家的帮扶,官升一级,等我再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
这十年里我兢兢业业,我实现了自己年少时的志向,说不上兼济天下吧,但也算造福一方。
再次回到家乡祭祖,我才知道小萍后来生了个儿子,只不过贺清没两年也一命呜呼走了,小萍被婆家赶了出来。
独自带着儿子又回到了我们之前的家中生活,我想见她,却又怕见她,随着官越做越大,权势越来越多,我心中对小萍的思念也渐渐变少。
我本以为我对她已经放下了,可以坦然面对她了,但后来我才知道这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当我看到小萍坐在熟悉的位置做绣活,而一个男孩趴在我年少时经常趴的桌前读书时,记忆的闸门瞬间打开,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