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并不便去,他虽没有见过倾楠笙,待见人家适先拉着倾城,举止亲密,自是她父亲无疑,躬身行礼,道:“齐天见过倾庄主。祝庄主春秋鼎盛,福寿绵绵。”
那少年下得毛驴,跟着过来,道:“大兄弟,人家不是你泰山大人?怎么喊庄主?这可不礼貌。”
他嗓门奇大,纵是平常说话,也和高喊一般,周围数十丈里,只要耳朵没聋,就是想不听见都难。
众人闻言,即便正在石壁下冥思苦想、构思佳句的人,也都暂止了念头,一齐循声望去。
西门子书向倾楠笙道:“那便是高云山的来人。”方台上的人,除了倾城一瞬不瞬的望着齐天,充耳不闻,其余人无不动容。
倾楠笙脸色阴沉,寒声道:“黑小子,你要再敢胡言,不管你是那里的来人,可休怪本座不客气,先割下你的舌头。”
他话虽说不客气,可在场知道他性子的人,却知已经很客气了。要不是顾忌人家背后的势力,只怕对方早己唇舌分离。
那少年吐了吐舌,道:“怎么人家不是你的女婿?”向齐天道:“大兄弟,你这玩笑可不好开,兄弟我差点把舌头都丢了。”
齐天不去理他,转向倾城,道:“你稍候一下。”倾城点头道:“我已经等了几年,也不差这一会。”
齐天侧头望了石壁一眼,除了顶上还留有空白,其余地方皆刻满了诗文。
西门子书突然道:“阁下还是放弃吧!那么高的山崖无处着力,就你有轻功绝顶,绝够跃上,可要凌空铭诗,那也是妄想。”
齐天眉头微皱,默然不语。西门子书又道:“在不能破坏石壁上铭诗的前提下,除非你有极其锋利的兵器,刺入石壁中,借力攀登上去。看阁下赤手空拳,那也只能望崖兴叹了。”
齐天灵机一动,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出“昆仑刺”,他本来准备在京城找人缝制一把剑鞘,无奈那两天一夜的时间,事情接踵而来,至今仍然用布包裹。
齐天解开布条,露出柄一柄尺长的短剑,剑宽一指,剑身光亮如水,一股颤冽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却似有千军万马逼人眉睫。
三心道人失声道:“昆仑刺?”齐天径自向倾城道:“这把短剑,本是送给你防身的,不过现在看来,还得暂先借用一下。”
倾城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说什么送与借的。”
齐天点了点头,转身朝山崖走去,他步伐虽然不快,可每一步都坚定无比,那怕前面有千军万马,也不能使他停顿一步。
倾城目光紧随着齐天,这里万千人,万千事,俱都不能使她提起一点兴趣,分出一点心来。
倾楠笙突然道:“你倒真是忠心,不仅将人放上山来,还一再好心的提醒。”
西门子书知道庄主这话对自己所说,听他语声僵冷,显得极其愤怒。他也不否认,叹了口气,道:“子书曾听我爹爹讲起他和母亲的过往,我外曾父看不起他一介书生,见我母亲执意和我爹要好,一怒之下将我母亲赶出家门。此后十多年,我母亲每次回娘家,都吃了闭门羹,俩父女再也没有见过面。直到我母亲病亡后,我外曾祖父得讯赶来,哭倒在我母亲坟前。外祖父回家后染病不起,临终将把我和父亲喊去。那时我已不小,至今仍然记得我外祖父对我母亲悲痛欲绝的忤悔,说如果不是当年他为了自己的面子,不认我母亲这个女儿,我娘就不会郁郁而终。子书更忘不了的是,我外曾父直到断气也都睁着眼,为他曾经的错事死不瞑目。”
倾楠笙脸色沉凝,一言不发,也不知心里想着什么,突然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那小子,有甚出众的文采和过人的武功,能够和天下才俊一较长短。”
倾楠笙目光追随齐天望去,只见他径直走到崖下,纵身跃起,足有二丈来高,暗中点了点头,似他这般年纪,不借助冲刺,能跃起二丈,在同辈当中,可谓佼佼者了。
齐天跃在半空,匕首在石壁上一扎,便如扎在豆腐上,直没至柄,身子借力掠起,复又在石壁一扎,跃到崖顶,左手探出,抓在崖边,将身子吊在崖下,右手以剑当笔疾书。
众人只见石屑纷飞,倾刻书成:雨过山色青,风动月华明;相识满天下,皆是意中人。
一众大儒并排坐在南首,他们或勤于笔耕,或博览群书,用眼过度,兼之年事均高,视力衰退,射日山庄特地安排了两名年轻的弟子,为他们轮流朗诵石壁上的铭诗。
待得一名山庄子弟念完齐天的铭诗,不仅其余大儒耸然动容,俱都长身而立,就连孔夫子也都颤颤巍巍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