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王义做东,请程黎平和杜德永在县局附近的小饭店吃饭。王义点了几个菜,说:“你们北方人爱吃面,给你们点了羊肉面,新市的羊肉,德清一绝。”过不几分钟,菜先端上,湖州笋干、鲚鱼、油菜,还有一盘凉调酸辣藕。程黎平吃的赞不绝口,杜德永却没心情,说道:“王队,有没有可能,刘卫国已经被害了?”
王义摆摆手,说:“吃饭,吃饭。吃完再说。”
羊肉面确实不错,味道醇厚,毫无膻腥。程黎平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率先走出去,站在门外跟田梓橙煲电话粥。待王义和杜德永也吃完回来,程黎平才意犹未尽的挂掉电话,说:“法医那边应该出结果了吧,赶紧去问问。”
王义打电话问了一下,那边回复说已经把结果送到县局了。三个人二话不说,急匆匆赶回县局。果然,法医递交上来的检验报告说,受害人车祸中因肋骨断裂并刺进肺脏,导致呼吸衰竭和内出血而死亡,但在胃内容物中发现了药品成分,初步推断为咖啡因及乙酰氨基酚。
杜德永诧异道:“这家伙吸毒了?”
程黎平笑道:“吸毒的话,血液检验结果为阳性,法医肯定早通知我们了。我觉得,有可能是感冒药。”
王义说:“他感冒了?你怎么知道的?”
程黎平说:“推断。不过药是不是他自愿吃的,可就不知道了。”
三个人正在会议室里探讨,王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匆匆说了几句话,王义变了脸色,对程黎平和杜德永说:“有人去了刘卫国的家,看守现场的同志说很多东西都翻乱了,走,我们抓紧时间去看看。”
到了刘卫国的家,戴着二道拐肩章的见习警员正懊恼的站在门外。不等王义说话,年轻的小伙子就红着眼眶说:“王大队,你处分我吧。”
王义板着脸说:“这么重要的案发现场,你干什么去了,直属领导呢?”
小同志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一会才低声说:“我刚才去吃饭了,钟哥……钟哥没来。”
这回王义明白了。不管什么单位,总有一些人消极怠工,这是谁也解决不了的难题。进去看了一圈,原本就一片狼藉的屋子更加杂乱。卧室里的几个衣柜全部被打开了,原本放在里面的床被和衣服,乱七八糟的扔在地上,似乎有人在寻找什么东西。杜德永和王义一边勘察现场,一边低声商量,只有程黎平站在客厅中间,静静地望着一张12寸的合照发呆。
那张合照上,男主人剑眉星目,鼻梁英挺,看上去颇为俊秀。女主人典型的江南风格,温婉含蓄,双目含笑。站在中间的是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天真无邪,童稚十足。这张大照片周围还有一块空白,大约只有两寸。过了片刻,一无所获的王义从卧室走了出来,向程黎平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刘卫国一家三口,唉,太可惜了。”
再次回到县局,去调查前两个线索的小队警员也回来了。听了他们的汇报,程黎平总算搞清了事情的原委。放贷给刘卫国的人叫熊大龙,在德清本地开了几家量贩式KTV,混的挺不错。在平等街上搞珍珠蚌买卖的人叫熊大伟,是熊大龙的堂哥。这个人的名声就差多了,偷蒙拐骗,无所不为。刘卫国的小舅子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物,经常跟熊大伟混在一起吃喝嫖赌。人家熊大伟家底子比较殷实,架得住他花钱如流水,而刘卫国的小舅子则是普通工薪阶层,时间一长,囊中羞涩的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刘卫国,竭力怂恿刘卫国跟熊大伟合作,去东海养殖珍珠蚌。
刘卫国一开始还不怎么动心,但架不住老婆和小舅子不断劝说,终于上了别人的贼船。一个成本不到一块钱的珍珠蚌,小舅子竟然给他搞成九块五。承包的两百亩滩涂,租金一年三十万,小舅子成交时付了整整一百万。光这两样,就差不多掏空了刘卫国的家底子。刘卫国知道上了小舅子的当,但已经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干下去。可是刘卫国万万没有想到,从熊大伟那里买来的蚌苗生存能力太差,不到一个月就全死了。刘卫国急了,把小舅子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跑到平等街上,跟熊大伟起了争执。混乱之中,刘卫国一拳把熊大伟打倒在地,熊大伟就地一躺,住进了医院。没过几天,警察把刘卫国抓了去,说熊大伟被打成重度伤残,人家告他恶意行凶等等。
经过小舅子的苦苦求情,熊家松了口,熊大龙派人通知刘卫国,说赔付两百万现金,便不再上告。刘卫国原本想跟他们拼了,但想到老婆孩子,只得忍痛签了两百万的欠条。于是,就发生了十几拨混混上门讨债的事。
王义勃然大怒,说:“熊大伟商业欺诈,熊大龙趁火打劫,分明就是欺负老实人。走,我们去平等街,亲自会会这两个王八蛋。”
杜德永轻轻摇了摇头,向程黎平说道:“这位王队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可惜啊,斗不过熊家兄弟。”
程黎平笑道:“何以见得?”
杜德永说:“没有真凭实据啊。刘卫国的小舅子已经死了,这叫死无对证。”
程黎平摇摇头,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说:“王大队可能没办法,但是,有人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