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径自抱了盈儿揽在怀里,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逗的小姑娘咯咯直笑,抬头见黛玉脸色不太好看,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女孩儿,顿时也就明白了黛玉的心思,恐是想歪了去。只是若这真是水溶的孩子,黛玉作为正室也不该这样子才是,当下心里一冷,也不看黛玉苍白的脸色,只逗着小姑娘淡淡道:“媳妇儿,为人妻者,要宽容大度,多想着为夫家开枝散叶,妻妾和乐方是兴家之道。你还年轻,以后要多学着点儿。”黛玉一听这话不像,忙跪下磕头道:“是,谢母妃教诲。”太妃眼也未抬,只道:“这是你大哥的孩子,可怜他走了就留了这么个根儿,没爹没娘的,我也多疼了些。你这做婶娘的也多照顾些,知道吗?”
黛玉恭敬回道:“是!媳妇儿年轻不知事,以后还请母妃多多教导,媳妇儿感激不尽。”太妃见黛玉还算受教,也不在为难她,轻笑道:“起来吧。以后这一大家子,上上下下几百口子,都要你操持了,溶儿国事又忙,你多尽心些。”黛玉叩头道:“为母妃王爷分忧是媳妇儿分内的事,媳妇儿不敢躲懒,请母妃放心。”太妃满意地笑道:“好了,快起来吧。我们也该用膳了。”黛玉又磕了个头方起身。
水溶心知这个时候说情更惹母妃不快,再者母妃教导媳妇儿也没他插话的份儿,暗想回屋再安慰黛玉也罢了。一时早饭上来,黛玉忙张罗着摆桌插箸,给太妃和水溶布菜,太妃暗察她言语行事,不急不躁,从容有度,心下极为满意,笑道:“你也坐下吃吧,新媳妇儿最大,这些个规矩以后再立不迟。”黛玉行礼道了谢,方在下方的位子侧身坐了,也不敢多吃,看着水溶的碗空了忙接过来满上,水溶笑道:“这些个有丫头呢,你且坐着安心吃饭。”黛玉笑道:“妾身还好,这也是应该的。”太妃也笑道:“让丫头去忙吧,看着你身子弱,多吃些,要不将来不好生养,受罪的还是你。”说着又命丫头将眼前的百花鸭舌给黛玉端了去,黛玉忙起身道谢。太妃见黛玉一直小心翼翼似小媳妇儿似的,怕是刚刚这一出吓着了她,遂笑道:“自家人也不用这么拘谨,大面上不出格儿就是了,没的都拘着跟门神似的,看着也无趣。”水溶笑道:“刚刚母妃才给媳妇儿一下马威,现在王妃正心里害怕呢,哪敢再惹母妃不痛快的。”
太妃笑骂道:“真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现在就知道帮媳妇儿说话了。教导归教导,难道她错了我就说不得了?教导完了,她还是我媳妇儿,我当然还是疼她的,谁没有个错的时候呢。”黛玉听了这话,方松了一口气。刚刚深恐一进门就惹太妃不快,顶个不孝的罪名,万一太妃再故意为难她,以后日子更不好过了。现在见太妃也是个明理的,以后自己谨慎行事,多讨太妃欢心,想来日子也不错才是。又见水溶不似宝玉只一味撇清关系,不敢出头说情儿,心里也安慰了些。
水溶将她脸色看在眼里,在桌下悄悄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黛玉只觉脸色发烫,又不敢太过挣扎,只好让他握着。太妃只当没看见,夫妻和乐也是她乐见的。黛玉见太妃放下筷子,忙也住了口,起身吩咐丫头们上来收拾餐具。吃过茶,太妃淡笑道:“我也乏了,你们下去歇会儿,还要去宫里谢恩呢,可别误了时辰。”夫妻二人行礼退下。
太妃见他们退了出去,方起身扶着赵嬷嬷的手往内室走去,这赵嬷嬷是太妃的陪房,一直忠心耿耿的服侍太妃,太妃很是信任她,“这媳妇我瞧着模样、性情、行事都是好的,就是身子单薄了些,恐将来不好生养可就难办了。”赵嬷嬷笑着安慰道:“太妃过忧了。王妃是江南出身,听说江南女子个个都是小巧玲珑的,也没听说哪家就绝了后了。”太妃听着这也有理,也就安了心,“可不是这话呢,哪能个个都像北方人高马大的。若真不能生养,再娶个侧妃也没什么。还有汐雾、夕颜那俩丫头,也年纪不小了,对溶儿也尽心尽力的伺候,将来收了房也能为水家添丁进口。”
赵嬷嬷笑道:“太妃也是的,王爷才多大,将来子女多了去了,到时吵的太妃头疼的时候也有哪。”太妃笑道:“那时头痛心里也高兴啊。对了,这媳妇儿别的不说,浑身的灵气儿倒是难得的,你瞧她那模样儿,哎呦呦,和溶儿站在一起真像那画儿上的金童玉女了。”赵嬷嬷也笑道:“奴婢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没见过这样貌美的,想那九天玄女也不过如此了。再看王妃那行事,果是大家出身,一言一行都透着贵气呢,太妃好福气呐。”太妃听了这几句话十分受用,对早上小小的不快也没往心里去,毕竟哪个女子第一次见丈夫先有了孩子也是不愿的,黛玉没有失仪也算是好的了。
水玉二人出了萱晖堂,水溶恐黛玉为刚才的事不自在,拉着黛玉的手笑道:“王妃别往心里去,母妃没有恶意。盈儿自出生就父母俱亡,母妃多疼了她些,看不得谁对她不好。”黛玉见路旁丫头婆子拿眼偷看,忙把手挣了出来,红着脸道:“王爷有话儿好好说,这拉拉扯扯的成什么样子,没的让人说妾身不尊重。”水溶笑道:“本王拉自己的王妃,谁敢说什么呢。想来你刚进门,一些事也不清楚,万事都小心谨慎恐人笑话了去,等从宫里回来,本王带你逛逛府上,把家事也交代给你,时间长了也就好了。”黛玉听了这话,心里着实感激水溶。从昨儿进了王府,黛玉一直小心谨慎,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去。今早敬茶时虽一直小心着还是惹恼了太妃,正暗自懊恼。见水溶如此体贴,遂轻轻福礼道:“多谢王爷体恤。妾身没理过家事,平日又在闺阁没见过什么世面,若哪儿做错了还请王爷指点,太妃前也请帮忙美言几句,描补描补,妾身日夜感念王爷的恩德。”
水溶见她一口一个妾身,听着着实刺耳,这个花为肌肤玉为骨的女子,怎么在自己面前倒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也等不得进宫回来,一进屋子就把丫头们挥了出去,伸手拉过黛玉坐下道:“玉儿,你我是夫妻,很不用这些规矩横在中间,我们试着做平常的夫妻可好?”黛玉一愣,水溶竟叫她玉儿,叫得那么顺口,那么自然,仿佛原该如此似的,抬眼见水溶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眼神干净明亮,似乎还透着温情,可两人才成亲一天,应该还不熟悉才是。黛玉沉吟了一下,低头小声道:“王爷,妾身……”水溶打断她,抬起她的脸,直直看着她,“玉儿自称我就是了。”黛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似受了迷惑,呆呆点点头,喃喃道:“我会尽力的。”水溶大喜,笑道:“什么尽力,又不是完任务。走,我们去进宫谢恩。”说着喊丫头们进来给黛玉梳妆,换了朝服,两人方各乘了八人大轿往皇宫方向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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