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之际,黛玉但觉得身子发冷,睁眼一看,身边床侧已空。借着月光,黛玉见水溶负手立在窗前,默默对着外面的月色不知想些什么,身后映着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黛玉缓缓起身披了衣裳,又拿了件窄衣领花绵长袍轻轻给水溶披上,水溶身上一暖,回身见黛玉站在身后,轻轻将她揽在怀里,低声道:“玉儿,吵醒你了。”黛玉轻抬双眸,柔声道:“王爷可是为春耕旱灾担忧。”水溶轻叹了声,低头看着她月光下如水的容颜,心底漾起淡淡的爱意,声音越发柔了下来,“如今国库空虚,灾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朝廷虽有心救济,却无银两支用。我虽掌着户部,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见黎民饥渴,却无良策,实在惭愧。”黛玉轻轻吸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轻声道:“王爷尽力便是,不必自责。”
水溶脸上浮起淡淡的歉意,轻笑道:“又让你担心这些烦心事。你身子骨儿弱,快睡下才是。”黛玉却想着那日那跪地磕头的老农,沧桑的脸、浑浊的眼睛和那沙哑的声音,深深刺在她心里让她不安。蓦地,黛玉精光一闪,再抬头带着淡淡的喜悦,“王爷,我还有四百万两的嫁银,放着也是白占地方,不若都拿出来赈济灾民,以解燃眉之急,也是我的心意。”水溶轻轻摇了摇头,“玉儿,先不说我不能用你的嫁妆。如今国库尚且只有七百万两,你却自己就拿出四百万两,会让有心人怎么想。若弄个不好,不仅我们受累,连岳父一世清明也扯了进去,此事万万不可。”黛玉原没想到这层,遂低头抿了抿嘴,轻声道:“那我可以先拿一百万两聊表心意。”水溶揽着她到床上躺下,伸手拉过锦被将她包了个严严实实,方轻声道:“这事远非一人之力能解决,需朝廷上下都出钱出力方能度过难关。”说罢又长长叹了声气。黛玉问道:“这是国事,难道朝廷上不愿出力吗?”水溶轻轻拍了拍她,“文武百官只为自保,更有无良乡绅囤货居奇,等着粮食大涨发国难财,真正为国出力的能有几个。”更何况还有忠顺王之辈唯恐天下不乱,好趁机作乱反上,这些水溶没有说出口。
黛玉轻轻问道:“王爷,若能说服望族乡绅开仓放粮,捐银救灾,就能渡过这次旱灾是吗?”水溶点头道:“只要有银有粮,朝廷便可重赏挖井春耕之人,只要渡过了春耕,到秋日有了粮食,一切难事便可迎刃而解。”黛玉想了想,道:“我倒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水溶道:“你快说来听听。”黛玉缓缓道:“士农工商,以商为贱,即使坐拥金山银山亦因身份低贱而被世人轻视。若朝廷肯重赏出钱出粮的商家,或赐一名号,或赐一小官,他们必争先恐后出力赈灾。”水溶仔细想了想,道:“名号也罢了,只是官员哪能随便录用,这同卖官鬻爵何异?”黛玉道:“王爷怎么也瞻前顾后起来,非常时期必得用非常手段,天下苍生疾苦要紧,哪能看着百姓活活饿死。”水溶笑道:“不是我反对,只是朝廷不会用这个法子的,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到时官员繁冗混杂,吃苦的还是百姓。”黛玉轻轻点了点头,又思虑道:“若只给他们名声呢?”“名声?什么名声?”黛玉轻轻道:“朝廷发起号召,出粮出力多的或得御赐的牌匾,或得一个封号,王爷看这样如何?”
水溶笑道:“这个法子可行,只是御赐是否太隆重了些。”黛玉想了想,道:“那就只在官家夫人间号召罢了,明儿我先进宫向皇后娘娘提提试试。”虽然黛玉不喜入宫,只是关乎国事,此刻也顾不得了。水溶点了点头,搂着她笑道:“没想到玉儿不但锦心绣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还能当家理事,于国事上也能通晓一二,我水溶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黛玉轻锤了他下,娇嗔道:“王爷越发胡说了,我哪能通晓国事,传出去我还活不活了。”水溶揽着她,满足的闻着她身上想馨香,低声道:“玉儿如此精心为我打算考虑,水溶感激不尽。”黛玉被他呼出的气弄的痒痒的,声若蚊呢,道:“王爷是我的夫君,黛玉自该为王爷打算。”水溶亲亲她的耳朵,低声笑道,“那我也该为玉儿打算才是,最近玉儿看着若盈满眼爱慕,是不是也想要个孩子了。嗯,玉儿有求,为夫自该满足。”说罢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月亮照着床上纠缠的人影,悄悄羞了脸,渐渐隐于云后。
竖日一早,水溶就换了朝服入了宫。黛玉伺候的太妃早膳,禀明了昨日之事,亦进宫去见皇后。皇后听宫女来报北静王妃求见,颇觉差异,以为北静太妃有要事传话,忙命快请。黛玉悄悄吸了口气,缓缓叩头道:“臣妾北静王府水林氏给皇后娘娘请安,恭祝娘娘万福金安。”皇后低沉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好孩子,快起来。说是要进宫陪我解闷,怎么现在才来。”黛玉轻笑道:“臣妾初为人妇,万事照应不来,就跟母妃多学了些日子,没得空儿来看娘娘,请娘娘勿怪。”皇后看着黛玉比上次来时更多了分妩媚,遂拉着她笑道:“姐姐身体还好?”黛玉道:“如今天也暖和了,母妃身子渐好,只是劳累不得,不能进宫来看娘娘也在家里念叨呢。”皇后笑道:“等她身子好了有多少见不得,何必急于一时。你今儿进宫恐不是只为来看我的吧。”黛玉道:“娘娘圣明!今儿臣妾来确实有事同娘娘相商。还请娘娘拿个主意。”皇后差异道:“什么事要本宫拿主意?”黛玉想了想,缓缓道:“如今王爷正为旱灾之事甚忧,臣妾一介女流,别无它法儿,愿将嫁妆尽数捐出,为朝廷尽一份绵力。”
皇后也为此事甚忧,太子奉命协办此事,若办好了,可弥补朝堂无人拥护的颓势,也能在百姓中树立威信。若办不好,忠顺王一党更有说辞,让太子难堪。只是钱银之事,即使她身为皇后,也只能整肃后宫,减衣少食,并无其他良策。听黛玉如此说,皇后笑的更温和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懂大道理的好孩子。本宫也在为这事烦忧呢,后宫减衣缩食所省下的也有限,不过是搏个好名声罢了,解不了朝廷大难。”黛玉轻轻道:“娘娘们向来勤俭,再减少用度也省不下多少。”黛玉顿了顿,又道:“若京城的百官乡绅夫人都能出钱出力,所出的银两不就大了吗?”皇后眼前一亮,笑着拉她坐下道:“你有什么法子尽管说,别怕。”黛玉轻轻道:“娘娘忧心国事,堪为天下女子典范,臣妾以为贵族名门夫人们也该效法娘娘才是。”皇后知她没说全,挥退了身边的宫女,温和道:“你叫黛玉是吧。好孩子,如今就我们俩,你若有什么好主意能解太子之困,本宫必重谢于你。”黛玉鼓起勇气,不紧不慢道:“臣妾以为娘娘可以以皇后之尊,号召所有诰命夫人捐钱捐物,与民共克时艰。对于表现积极者,娘娘可以给她们升升诰命分位,以示表彰。对于乡绅富商之妻,娘娘也可以给个名号,如此她们为摆脱低下的身份,必踊跃相捐,如此天下百姓也会感念娘娘的恩德。”
皇后仔细想了想,笑道:“这个法子可行,不过是个名声,给她们就给她们了,只要筹集了银子,太子同北王安然交了差事,本宫也就放心了。”黛玉又道:“臣妾还想着宫里服饰钗环样式新颖,是宫外各诰命夫人争相一见的宝贝,若娘娘能让各宫妃嫔将不用之物拿出来,让夫人们出价,价高者得,想来比拿去当铺更能得个好价钱。娘娘以为如何?”皇后已彻底放了心,拍着她笑道:“好一个心思通透的人,这个法子难为你怎么想来。”黛玉记着水溶说过,不可锋芒毕露,又见皇后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忙轻笑道:“哪是臣妾想来。不过是那日臣妾随手绣了一方绣帕,后来又被丫头看上了,竟想出半年月钱买回去。臣妾自认那帕子也就值几个铜板罢了,而那丫头却喜欢的紧,臣妾方知哪怕一块帕子,在喜欢人的眼里也是好的,自然也乐意去花大价钱买去。宫里的东西在诰命们眼中自然也是好的,何不也让她们买去。”皇后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竟算计到宫里来了。”黛玉轻笑道:“那还得靠娘娘威名才是,臣妾不过是偶然得了个巧宗儿,运筹帷幄还得靠娘娘谋划。”皇后笑道:“你先回去吧,先让本宫好好想想,这要好好谋划一番才是。”黛玉行礼告退,出了宫方长长出了一口气。
且说李煦被秋若救了一命,心下感激,又兼亦是好武要强之人,对秋若剑法甚为好奇,便想找秋若来切磋切磋,只是秋若在内房伺候,一直没有法子。这日傍晚时分,秋若去林府回来,正在二门上碰见李煦操练侍卫,高号齐整,甚有气势,一时立在树下看住了。李煦见秋若独立树荫下,心下甚喜,遂吩咐张贤看着,自己跑至秋若前,笑道:“姑娘怎么在这儿站住了,何不去坐那边石墩子上看会子。”秋若笑道:“你们素日里就这样操练吗?我记得那日这些人身手都不错的。”李煦搓手笑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从姑娘嘴里说出来真是羞煞我等了,我们可都看见姑娘身手的,正想讨教几招呢。”秋若忙摆手道:“我那些不过是花架子,没有章法,哪比得你们剑气如虹。”
李煦以为秋若是谦辞,只深深躬了一礼道:“那日蒙姑娘相救,李煦在此谢过!”秋若忙侧身闪至一边,笑道:“李总管客气了,我不过是恰巧赶上罢了,即使春纤也能做的。”李煦见秋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下一动,一种莫名的情愫悄悄滋生,再出口也柔了下来,轻笑道:“姑娘瞧着也是一介弱女,又整日跟着王妃伺候,怎学得这般好身手。”秋若低吟了半日,又见他浓眉大眼,身高体壮,既是王府总管,想来也是忠厚可靠之人,遂边行边笑道:“什么好身手,不过就是几招练得纯熟罢了。”见他不以为然,又进一步解释道:“我们几个俱是老爷选出来送出去学手艺回来服侍王妃的,都只对一门手艺精通。我同琴音春纤虽护卫主子周全,功夫上也不过是只懂近身制敌,直取对方要害,若两招内没有取对方性命,我也就被对方制住了。”
李煦自是不信,那日如果不是秋若同春纤出手相助,恐王府侍卫讨不得便宜,只道她有所隐瞒,遂笑道:“姑娘不必过疑,我只是想同姑娘讨教两招,并无他意。若姑娘不弃,我可是要拜姑娘为师的。”秋若忙摆手道:“李总管你真要折死我了。我们贴身侍候姑娘,能打到姑娘近身的绝非泛泛之辈,为保护姑娘安全便直取对方性命,哪会什么其他的花架子。那日你可见我有其他招式的?”“这……”李煦只记得她如同地狱里闯出来的罗刹,招招直取对方要害,全无半点花招,更不给对方任何回手的机会,敌方还未明白她的招式就已丧了命,所以更加畏惧。秋若见他半信半疑,又淡笑着加了句:“你想想,我不过十几岁,从六岁开始习武计起,到如今也学了不到十年,即使日日苦学精练也难窥管中一斑,更何况身在高门大院还需日夜服侍主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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