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澈看着水溶明显消瘦黝黑的脸,长出了口气叹道:“总算是交了差事了,为了这个差点连整个王府都赔上了。”水溶给黛玉夹了京酱肉丝,淡淡道:“如今朝堂上还不知怎么闹腾呢,我递了休养的折子,先在家休息半月再说。”水澈哼道:“还得闭门谢客,除了忠义王府上谁也不见,太子来都得挡出去。”水溶笑道:“太子不会来的,他要忙着料理后事,让皇上觉得是善始善终之人。”停了一下,似是又想起什么来的,道:“对了,听说他那个关侧妃生了个儿子,我们还得备份大礼。”
水澈撇撇嘴不屑道:“还不知活几天呢,这也庆祝的太早了些。”水溶忙喝道:“喝几口黄汤又胡说,这也是你该说的。”水澈忙住了嘴。水溶摇了摇头叹道:“太子府上女人那么多,哪个是好惹的,能生下来就已是万幸了。”水澈暧昧笑道:“都像你才好呢,只有王嫂一个,再不会有这种事的。你也该努力些早点给我生个侄子玩。”黛玉听他们谈这个,大窘,忙拿帕子捂着脸避到内室去了。水溶亦红了脸,拿起一个杯子就丢了过去,笑骂道:“真真越说越上来了。”水澈顺手接了杯子,又斟满了一杯,举杯道:“小弟敬王兄一杯!”水溶喝了酒,笑道:“这都快三更了,我们也散了吧,我乏的很。”水澈笑道:“看着嫂子进去就坐不住了,真真丢水家的脸。”说着躲开水溶丢过来的盘子,自回落花居歇息。
水溶摇了摇头,吩咐丫头们将酒席收了,自轻步往内室走去。饶过紫檀木花鸟虫鱼样屏风,转过放着古董珍玩的香木镂空隔断,但见黛玉侧身坐在软榻上,一手轻轻拍着若盈的背,一手给若盈握着被子,嘴里轻声哼着江南小调,温柔的看着熟睡的若盈,昏暗的灯光模糊了黛玉的身影,却让站在隔断边上的水溶看痴了去。似是察觉有人过来,黛玉转头看向来人,一身象牙色镶银边长袍,海蓝色无爪双龙争珠玉带,腰挂青玉龙吟佩,虽轮廓看不甚清,却能感觉一道幽深含情的目光定定看着自己。
黛玉缓缓起身,莲步轻移,轻声问道:“就这么散了?”水溶抬手将她揽入怀里,痴迷的嗅着她发间的清香,多少个日夜是思念这幽幽香气入眠的,如今终于又重新将这馨香抱在怀里。“我们回去吧,外面雨下的紧,让若盈睡在这里吧。”黛玉轻轻点头,吩咐丫头移了烛火,又嘱咐奶娘好好看着,方同水溶出了内室。
水溶见黛玉衣衫单薄,吩咐雪雁拿了件碧霞云纹鼠毛披风给黛玉披上,方揽着她出了萱晖堂。舒云堂离萱晖堂不远,两房间抄手游廊雕梁画栋、曲折回旋,素日里挂着的鸟雀已经收了起来。汐雾同夕颜各提了一盏彩绘四龙莲花陶灯,水溶一手提着盏彩绘铜雁鱼灯,另一只手将黛玉紧紧揽在怀里,唯恐冻着她。大雨依旧哗哗下着,偶尔一阵风吹来,夹杂着冰凉的雨丝让人冷不防打个寒颤,水溶将黛玉又抱了抱,关切道:“还觉得冷吗?马上就到了。”黛玉将头贴在水溶肩窝,轻声道:“我不冷,咱慢慢走听着雨声也是好的。”水溶淡笑道:“要听雨也得回去在听,外面这么冷,你这身子怎受的了。”
回了舒云堂,水溶挥退了丫头,静静看着朝思暮想的容颜,依旧清灵出仙、慑人心魄,让自己迷醉不已。黛玉抬手轻轻抚着他的眉毛、眼睛、鼻子……纤纤玉指划过他的面部轮廓,声音几不可闻却带着淡淡的心疼,“子静,你瘦了,也黑了。”水溶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我已经回来了,那些已经不再重要。”黛玉嫣然微笑,轻轻道:“嗯,我只要你平安回来。”说着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他往日的男子气息,方渐渐抚平了这些日子的担心。水溶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渐渐呼吸凝重,身体亦燥热起来,叹了声,不再忍受这难耐的折磨,遂迫不及待将她下巴轻抬,忘情地吻着记忆中的樱唇,一反往日里的温柔,贪婪地吸取着她嘴里的蜜汁。
黛玉不料他如此疯狂,忙抬手轻捶着他的胸膛,意欲挣开他的铁臂。水溶岂能让她挣脱,反手将她手臂禁锢住,只痴迷的找寻曾经的味道,眼睛、鼻子、耳朵……沉重的喘息呼出的热气撩拨着黛玉敏感的神经,渐次的,黛玉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双手环着水溶的颈项,半闭着眼睛,忘记了挣扎,随着水溶的纠缠沉沦下去,任由如潮的情欲淹没了理智,脑中早已一片空白……水溶轻笑着看着已意乱情迷的小妻子,微微一个用力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放到宽大黄花梨木床上,抬手挥落帘幔,任由这半月的相思席卷两人所有的感官。窗外的大雨依旧如瓢泼海灌,窗内的两人伴着哗哗的大雨演奏着原始的旋律……
这雨直下了四天三夜方住,雨过天晴,一轮新的红日腾空而出,照耀着焕然一新的天地万物。万木重新泛出绿意,透出勃勃生机,努力舒展着枝叶向天空延伸。盛开的鲜花雨后吐蕊,争相绽放,淘气的水珠滑落纤细的小草,留下轻轻的颤动,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的芳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人看着心情舒畅,神采飞扬。
水溶上了一道关于兴修水利的奏折,便闲赋在家陪着黛玉赏花弄鱼、吹笛弹筝,二人每日里不过吟诗作对、对弈品茗,日子过的同神仙一样。这日两人无事,便在水月亭摆了棋盘,问词观局,厮杀起来。黛玉手执白子,秀眉轻蹙,暗暗思索着这一子该落于何处,水溶只宠溺的看着越发妩媚动人的妻子,久久不愿落子。半日,黛玉不见水溶落子,疑惑的抬头,正对上水溶深情的目光,脸登时热烫起来,嗔道:“你看什么,再不下子可就输了。”水溶温润笑道:“你可比这棋盘耐看多了,这有啥好看的。”黛玉娇怒道:“王爷琴画都输给了我,书也分不出上下,若这棋再输了王爷丢不丢人?”水溶不在意笑道:“反正丢人也不差这点儿了,娶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王妃,本王早就缴械投降了。”
黛玉瞪了他一眼,问道:“你就这样闭门锁户的待在家里,见天日的吃酒唱曲儿,真不管朝堂诸事了不成?”水溶失笑道:“这样不好吗?我才回来几天你又要把我赶出去。”黛玉轻轻道:“我也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只是我嫁进王府快半年了,朝堂纷争也知道了些,哪能还像以前诸事不管不问的姑娘呢。”水溶推了棋子,起身立于曲栏前看着醉吟湖上朵朵半开的小荷,金黄的莲蓬如散落凡间的宝石,朵朵耀着阳光摇曳生姿,“我虽不入庙堂,也知朝廷上的一些事,这场大雨浇灭了忠顺王的希望,浇开了太子的心思,太子恐怕要按捺不住挑了顺王爷。忠顺王为官多年,狡猾奸诈,哪是这么容易对付的,我躲在这儿也好避避风头罢了。”黛玉轻轻道:“朝堂纷乱,吃苦的还不是百姓,偏偏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再无停下的时候。”水溶回身笑道:“不想这些烦心的事,过几日我去霞苑看看农庄,这场雨虽下的及时,到底太急了些,别再出其他岔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