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日渐西斜, 赶在天黑前,拂清终于回到了晏府。
小翠也终于放下了心来,跟她叹道, “姑娘终于回来了, 方才奴婢见别人都回来了, 您还没回来,担心的厉害。”
她淡淡笑了笑, “没什么事,不过半路碰见一位老朋友,说了几句话,放心。”
小翠点了点头, 也不敢多问,又听她吩咐道,“给我准备些热水,我想沐浴一下,再叫人做些吃的吧,我有些饿了。”
小翠赶忙应是,不一会儿就叫人抬了热水进来, 又趁着拂清沐浴的功夫,去厨房端了饭菜过来,等拂清洗好换了衣裳, 便吃到了热乎乎的饭菜。
其实方才萧钧要留她的时候,她确实饿了,但谈事情归谈事情, 不能与他随便吃饭,她自觉现在与他的相处已经很是诡异了,不能再继续放任下去。
否则实在有些危险。
冬日天黑的早,等她填饱了肚子,屋内已经亮起了灯火,左右没什么事,她便躺去了床上。
然而满腹的心事,并无半点睡意,脑间忍不住回想,今日在公主府的见闻,以及后来萧钧的话。
——不错,经过今日实地探查,不得不承认,萧钧并没有夸大其词,常乾这个狗贼,将公主府防备的如同一座堡垒,既不好近,也不好出,她若是想硬闯,确实有些难度。
可她一定要报仇,只是,如若赔上了性命也没达成所愿,岂不是没脸面对阿娘?
还有,萧钧所说的时机又是什么?难不成常乾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他手里,而他也要对付他?
她想了一阵,直觉其中疑惑重重,谨慎起见,决定先等等再说,眼下已经离年节不远了,皇室会有许多宴享聚会,如今日这样的时机,没准还会有的。
思绪稍稍理清了一些,她便决定睡了,今日这一番折腾,也确实有些劳累。
只是临到如梦的时候,脑间迷迷糊糊的,竟浮现出一人的面容,英朗俊逸,尤其那双眸子,好似深海一般,就那般温柔的望着她,笑而不语,竟无端叫人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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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皇后与安王萧瑀来到了宣和帝面前。
行礼过后,皇后率先道,“启禀陛下,您交由臣妾操办之事,已经办妥,臣妾选出几位适龄的贵女,问过瑀儿的意思后,最终定下了两人。”
原来是为萧瑀的亲事来的。
宣和帝哦了一声,立时来了兴趣,“都是哪两家的姑娘?说来听听。”
萧瑀佯装腼腆,不敢开口,皇后笑了笑,禀报道,“臣妾觉得,忠勇公府的二姑娘赵惜玉,及晏丞相府的大姑娘晏明云都非常不错。”
宣和帝微微一顿。
忠勇公府世代功勋,为本朝顶级世家,皇后选中他们,并不意外,令宣和帝意外的有两点。
一个是,皇后竟然没选自己的娘家侄女;再者就是,她竟还看上了晏楚的女儿……
上回晚宴结束的时候,是谁说晏家家教不好来着?
还有,安王妃之位只有一个,她却一下选了两个,是要干什么?
宣和帝想了想,索性问道,“我记得你那个娘家侄女,若梅,一向挺喜欢瑀儿,你怎么没考虑她?”
皇后答说,“臣妾不敢隐瞒陛下,若梅的确很喜欢瑀儿,可她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说实话,家兄与嫂子娇惯得有些厉害,性子娇纵了些,非贤妻之选。瑀儿是臣妾与陛下的孩子,臣妾既是真心为他考虑,又岂敢不管不顾只偏帮娘家?”
这话说得倒是好,宣和帝没什么可挑的,遂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忠勇公府与晏楚家的女儿应该都不错,但你一下选了两个,叫朕如何安排?”
皇后一听,便知宣和帝还未想明白,遂笑道,“这有何难一正一侧岂不正好?”
“一正一侧?”
皇帝一愣,终于有些明白了,不禁笑了笑,试探道,“可依皇后看,该封谁为侧妃好?”
皇后却收起笑意,一脸认真的道,“若论起门第,该是赵家姑娘为正,晏家姑娘为侧。”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问道,“的确,若跟忠勇公府比,晏楚自然是比不过的,只是,他可愿意女儿为侧?”
那毕竟也是当朝宰相,晏楚能愿意自己的女儿低人一等做妾?
身为君王,宣和帝还是比较了解臣子的性格的,所以并不太相信。
却见皇后很是为难的样子,道,“臣妾也觉得有些亏待晏丞相了,可没办法,上回在长公主寿宴上,瑀儿见过那位晏姑娘,当下便看中了,可陛下也知道的,晏家毕竟出了那等事,若要封她为正妃,恐会引起天下非议。”
话到此,宣和帝还未说什么,却见萧瑀忽的跪了下去,对他道,“父皇,晏家姑娘知书达理,儿臣是真心喜欢,儿臣相信,若有她与赵家姑娘一道打理,安王府一定会井井有条,如此,儿臣也会多些精力为父皇分忧。儿臣乃是一片真心,还请父皇成全。”
语气之恳切,就如他是真的喜欢晏明云这个人一样,一下将宣和帝的疑心驱散了不少。
而皇后也在一旁帮腔道,“陛下,孩子难得动心一次,您就成全了他吧……”
左右围攻之下,宣和帝终于嗯了一声,道,“容朕试一试吧,不过婚姻之事,切忌强娶强嫁,如果晏楚不愿,那朕也是不能勉强的。”
皇后闻言,看了看萧瑀。
而萧瑀则立刻谢了恩,“儿臣多谢父皇。”
未再多言。
心里却是一笑。
晏家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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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的某日,才下朝没多久的晏相爷,忽然收到了一张请柬。
请柬上的字迹端秀飘逸,他不看落款也能认出,此出自安王萧瑀。
安王说,有要事相商,请他赴望江楼一聚。
搁下请柬,晏相爷有些为难。
朝中一直未立储君,安王也曾多次向他示好,意思再明显不过,然须知今上龙体康健,现在站队,恐怕还有些早。
但这帖子已经来了,安王还说有要事相商,他若是不去,岂不要得罪人?
所以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只得赶紧换了套便装,出门去了望江楼。
见面之后,萧瑀对他客气有加,摒弃左右,还要亲自为他斟茶,晏楚面上受宠若惊,心间却更加戒备起来,不由得暗忖,好端端的安王来此一手,究竟是要做什么?
想了想,他决定开口一问,道,“不知殿下叫臣来此,所为何事?”
萧瑀笑了笑,“本王确实有一件要事,想同晏相相商,说来,本王应该亲自去府上拜访的,可是晏相爷也知道,城中人多眼杂,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得请你来此一聚了。”
晏楚忙谦瑾道,“殿下言重了,臣自当为殿下效力。”
心间却愈发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