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母亲死前最后一刻还在质问：“你怎么能拿天择那么小的孩子做实验？！……你快停手，不然我会去告发你……”

季泰然笑得癫狂又丑陋！

那人一边笑，一边温柔抚『摸』母亲的尸体……

他说：“我怎么能停手呢？……天择是我的宝贝啊！他是我倾尽所有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珍贵的宝贝……”

小季渊和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陆天择都忍不住犯恶心。

哪怕他知道他是无辜的，陆天择甚至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他无依无靠，在这个扭曲的家里只能从唯一的“哥哥”那得到些许温暖……

季渊和却还是忍不住，怀着恶意告诉他他是季家的私生子，用恶毒的语言伤害他，让人孤立他，看着别的孩子欺负他……

他讨厌这个吸引了父亲全部目光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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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渊和在梦里看着自己……

看自己假装没有察觉陆天择每次去研究所前求救般的眼神，刻意忽视他身上明显的针孔和青紫勒痕，看他回来后怯生生虚弱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稳，自己还故意告诉他——“你不跟我出去打球，我以后就都不带你玩了”！

季渊和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痛苦地捂住心口，觉得那里仿佛裂开了一个巨大的破洞！每时每刻，凶狠掠夺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和温度！

他其实……

只是希望陆天择更加依赖自己罢了啊！

他只是在害怕！

害怕有一天，这个孩子长大到足够离开，就会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逃走！

季渊和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可怕，他的身体里流着跟季泰然一样肮脏的血『液』，他们都自私而残忍，他们都是疯子！

他看着小小的陆天择饱受打击，看着他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委屈地哭泣和颤抖。

季渊和伸手把他抱进怀里，对他说：“你还有我。”

你只有我！

也只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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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安下午要回公司，给季渊和安排了一个护工，等人到了又盯了一会儿确认没什么问题，才准备走人。

结果没走到门口就听护工叫住了他。

“您说什么？……要什么？”

黎安转头：“怎么了？”

“黎先生，”护工面『色』复杂，看他的表情像看一个负心汉，“季先生好像是在……叫您……”

黎安：“？？？”

黎副总费了老大劲才解释清楚，季渊和嘴里叫的那个“安”跟他其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季渊和这人，看似友善亲和，实际比谁都独！当初会愿意接纳他，不是因为两家交好，也不因为他能力出众，而是因为……他的名字。

单名一个安字，据说跟季渊和的第一个朋友名字一致。

然而从小到大，黎安熟知季大少的全部生活轨迹，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个叫安的人。

很久之后，季泰然被捕，各种传闻沸反盈天，黎安隐约知道了一点季家研究所的事，才听说研究所收养的很多无父无母的孩子，都是用26个字母来编号的，有些人甚至终其一生没有一个真正的名字。

陆天择的编号是m，就是说在他之前，还有从a到l……

安。

an，排第一个。

黎安看着床上深陷噩梦的季渊和忍不住叹气……

他不清楚确切发生了什么，但那个突然不见的“安”，让幼年时的季渊和一度非常害怕跟同龄人认识——

好像他一直笃定，只要自己开始跟谁玩，谁就会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地消失掉！

小季渊和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跟人走得太近，直到发现陆天择是特别的，不会轻易不见，不受他的“诅咒”影响！

所以他才一直那么在乎陆天择……时间一长，甚至变成了某种执念，觉得世界上只有这一个人是属于他的，只有这一个人不会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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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陆天择终究已经不在了啊……”黎安有些无奈，正要起身，却见季渊和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黎安顿时一惊，忙道：“我错了我说错了！你别听！哎！”

季渊和猛然捉住他的手！

“安……”

黎副总微微一怔。

“不要怕……”

“我会救你们出去的……我一定会回来救你们……”

“相信我……”

黎安有刹那没弄清前因后果，半晌才突然一顿，心间简直惊涛骇浪！！

“你们”——是说研究所那些孩子吗？

季渊和当年拿出大量资料举报季泰然，黎安还以为资料都是他母亲出事之后收集的，即算看到了不少研究所早年实验的偷拍资料也没曾细想……

但现在想来——

季渊和其实是很早前就准备了，想要救那些被当成试验品的孩子们吧？

黎安目光变软，心头微微有些发疼。

这人啊……到底憋了多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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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渊和小时候，大概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吧。

那时候他才多大？

在陆天择把他当成唯一的温暖和依靠时，季渊和又何尝不是呢？

势利的亲戚、不关心自己的父母、虚情假意的朋友圈……这个会全心依赖自己的弟弟，大概也曾是他在数不清的寒凉夜晚中，唯一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