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眉头大皱,不知这女子为何说他是恶魔。盈儿把他上下一看,噗嗤一声笑将起来:“姑爷,姑爷。格格格……”
她一笑,白静虚把沉央一看,也嘻嘻笑起来。他一笑,盈儿顿时不乐意了,立即骂道:“呸,你笑甚笑?你也是个小恶魔,小鬼色塔尼。”
“是,师尊,静虚是色塔尼,静虚是小鬼。”白静虚低下头去,看似可怜兮兮,其实仍在偷笑。
盈儿笑道:“姑爷,这妖女毫无见识,看不来盈儿手艺,只把姑爷当那甚么恶魔色塔尼。”
沉央看了一眼被盈儿画得稀奇古怪的白静虚,恍然大悟。暗想,我定也如白静虚,脸上东一团红,西一团青,眉毛又粗又长,嘴巴通红如血。这般模样,莫说是她,便是我乍眼一看,也会认为是妖魔鬼怪。
“蹄它,蹄它……”
这时,忽闻阵阵马蹄响起。盈儿跳起来一看,叫道:“姑爷,巡城卫来了。”沉央低头看去,这女子气息微弱,显是伤得不轻,若是把她留在此地,定被巡城卫捉了去。
“蹄它蹄它!”马蹄声越来越急,沉央顾不得许多,探手把那女子抱在怀中,腾身而起,飞入长孙府中。盈儿与白静虚当即追去。
盈儿嘟嘴道:“姑爷,门上有锁,主人未归,我们怎能随意进出呢?”
“救人要紧。”
沉央抱着女子大步疾走,一路上,那些鬼物见他抱着一女,都围过来瞧,见不是长孙熙月又都散去。
来到后院,忽听吱吱叫声不绝,只见那白猿又被吊在墙上,张牙舞爪。临走时,盈儿恐它逃走,便把它吊了起来,饿了一日一夜,它自然要叫。原本,沉央想放它自寻生路,盈儿却是不愿,定要把它留下来,养大了,看守山门。
小丫头说,这白猿很有几分本领,一爪子便抓瞎了原阳那恶人,也算是替正义道立了大功,当得养着它,待它长大,盈儿大法师骑着它,四处除魔卫道,定是威风得紧。
沉央知道,小丫头很是羡慕清儿骑着一只大黑鹰。是以,她也要养只白猿骑骑。
“吱吱吱,吱……”一见盈儿归来,白猿叫声愈发凄婉。
“呸,叫甚么叫,再多叫一声,便多吊一日。”盈儿骂道。
白猿顿时不叫,捧着肚子看她。盈儿骂了一句:“又是个贪吃鬼。”从怀里摸出半只猪蹄扔给它。白猿探头一衔,嘎吱嘎吱一嚼,三两下即已入肚,当真是迅捷无比。
沉央抱着女子走入屋中,把她放在床上。女子犹未醒,便是昏迷之时也皱着眉头。沉央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取出一瓣鸡心状花根,对盈儿道:“蛊便是蛊,毒即是毒,先替你除蛊。”
盈儿猛地后退一步,摆手道:“姑爷,还是先救她吧,盈儿不急。”
沉央摇头道:“先替你除蛊,再助她调息。”
“姑,姑爷,盈儿,盈儿害怕。”盈儿一躲再躲,也不敢抬头看沉央。
沉央柔声道:“盈儿是大法师,岂会惧怕疼痛?”
盈儿轻声道:“盈儿不怕疼,盈儿怕,怕……”
“怕甚么?”沉央急道。
白静虚忽道:“掌教师伯,师尊她是怕疼得大叫。那样却是不美得紧,也丢人得紧。”
“呸,谁说我会叫来?”盈儿大怒。
白静虚立即低头:“是,师尊是大法师,断断不会叫得,便是万虫噬心也不会叫。何况还有掌教师伯在呢,大法师更不会叫。”
“要你多嘴!滚出去,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把你也吊起来。一辈子也不放你下来。”
盈儿勃然大怒,脸蛋通红。白静虚吓得浑身一抖,当即嗖地一下窜出屋去,逃离了是非之地。
盈儿见他逃得快,又骂了一句胆小鬼,回头又看向沉央,怯怯道:“姑爷,盈儿不怕疼,也不会叫。只是,只是姑爷你替那贵妃娘娘除蛊时,她叫还是未叫?”眼睛忽然一亮。
沉央听得一怔,摇头道:“她外柔内刚,极是好强,纵是万蚁加身,也未叫上一声。”他心想,我虽制了杨玉环哑门穴,她想叫也叫不得,但她连嘴巴也未曾张一下,确是倔强无比。
盈儿点头道:“是了,她若是叫起来,那可就不得了啦。姑爷定是制了她哑门穴,她才叫不得。姑爷,你,你把盈儿也给制了吧。”悄悄看向沉央,神情怯怯。
说来说去,小丫头还是怕疼得叫出声来,在姑爷面前丢了大法师颜面。
沉央温笑道:“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这大痛大悲也算是其中一味,若是强行按耐,又岂合自然之道?”他能制杨玉环,却不愿制盈儿。
盈儿急道:“自然,自然得很。”
“这,这是哪里?色塔尼之域么?”
突然,一个微弱声音说道。沉央与盈儿回头一看,便见那女子已然醒了,正幽幽四看,她转眼看见沉央与盈儿,眸光渐渐清明,忽然道:“是你?”
“是我。”沉央道。
那女子眉头一皱,咬了下嘴唇,又把眼睛闭上,喃喃自语:“凡有血气者,都要尝死之味。安拉说,本无生,也无死,心灵若是纯净,便能得见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