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暮容冷眼凝视,见薛颖真神色平静,丝毫不惊,她看不出端倪,心想,莫不是我料错了,沉央那小子并未来回雪崖?
然而转念一想,颖真素来多智,越是危急越是镇定,就算我料错了,不是沉央那小子,里面也必然藏得有人,要不然,她怎会拿言语堵我?玉清传人何等人物,如今回雪崖防备空虚,她若要走,谁又能留得下,自然也不会藏在屋里。不是沉央也不是她,如此一来,莫非便是蕊微?
这样一想,愈发笃定杜蕊微便藏在屋内。
原来,薛暮容回去即见云烟被杀死,杜蕊微与众徒儿去向无踪,她心头大怒,暗加一思,定是来人救走了杜蕊微她们。杜蕊微等人中了云胡不喜,浑身无力,必来寻求解药。要求解药,便得来求薛颖真。
因此,她一来便问薛颖真可有来人,待李行空等人离去后,她又去而复返,再来探问。
“颖真,你虽疑得姑母,我却不会疑你,你说无人,便是无人。”
薛暮容心里已然认定,面上却不显半分,一边说,一边朝薛颖真走去,仿似要拉薛颖真的手。
薛颖真避开她,冷然道:“薛大法师还是去查一查吧,省得疑神疑鬼。”
薛暮容笑道:“确是姑母疑神疑鬼了,颖真是天地盟圣女,怎会在屋里藏得人呢?”说着,离门口已近,猛然拔剑在手,便要冲将进去。
“姑母!”薛颖真惊呼一声,正要闪到门口拦住她,沉央心下咯噔一跳,抬起手掌,便要打出一记清明定神咒。
“呀!”就在三人俱动之时,突听屋外响起一声惊叫,紧跟着便是一声狞笑,劲气裂风声响起。听得那声惊叫,薛暮容浑身一震,当即闪出屋去,抬眼一看,便见一道血影电射而去,显然是在追人。
“蕊微!”薛暮容大喝一声,仗剑直追,只得几个起突,便已纵下崖去。
看着薛暮容离去,薛颖真舒了口气,回头道:“出来吧。”
话还没落脚,就见沉央闪身出屋,掖剑便要走。
薛颖真皱眉道:“你又要去哪里?”
沉央道:“她去追杜蕊微,我自然要去……”
“你自然要去救,你能救得几人?”
薛颖真冷冷一笑,看了看屋外碧潭,说道:“世人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老道爷那等人物,怎会有你这般的徒弟?”
说话时,血影又已绕了回来,遥遥站在树上,薛颖真回头看向沉央,冷声道:“你好自为知。”
说完,薛颖真走入屋内,把斗笠戴上,快步从沉央身旁走过,与血影一道去往司法堂,竟是头也不回。
沉央发了一会呆,暗想此地不宜久留,提剑即纵,刚刚纵到碧潭上方,突听身下响起一声轻唤:“沉,沉央大法师。”
他心下一惊,低头看去,就见潭水荡漾,从那盎盎寒潭里冒起一个脑袋,他低头看人,那人也抬头看来,二人目光一对,那人匆匆避过,往潭边游去,爬将上来,正是杜蕊微。
原来她竟藏在这潭里,怪不得我寻不得她,李行空等人也觉察不到她。想来,她见薛暮容要闯进里间,便故意惊呼,引走了薛暮容,至于那血影,他是薛小娘子贴身护卫,自是要助薛小娘子洗脱清白嫌疑,便与杜蕊微一道演了这场追逃之戏。
沉央心头一松,落下地来。
“啊啾。”杜蕊微打了个喷嚏,碧潭寒冷无比,在上方聚得一层寒云,她如今本领大失,便连常人也有不如,自然冻得瑟瑟发抖。
沉央见她浑身湿透,极是不雅,当即背过身,解下身上羊皮,朝她扔去。他扔得极准,把杜蕊微罩得结结实实。
“啊啾。”杜蕊微又打了个喷嚏,沉央眉头一皱,正要解下身上衣裳与她扔去,突听她道:“走吧。”他回头看去,便见杜蕊微已把羊皮裹在身上,一边捋着湿透的头发,一边朝山背后走去。
沉央急走几步,与她并肩而行,想要助她运气干衣,杜蕊微却快走几步,未让他拉住自己手腕,边走边道:“我水性极好,不碍事得。”
沉央见她冻得脸色雪白,暗想,你水性极好,与抗寒有何干系,便又伸出手去。
见他伸手,杜蕊微脸上蓦然一红,急走几步,说道:“真不碍事。啊,啊……”又要打喷嚏,但却强行忍住,脸上更红,走得更快。
沉央眉头一皱,心想,她定是听了薛小娘子说得话,又见苏青青那般待我,便以为我处处留情,是个浪荡负心之人。罢了,沉央堂堂七尺男儿,所行所为无愧于心,你既疑我,我当也不来招你嫌烦,稍后寻得玉珑,救得你们出去,便各奔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