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心灰意冷,笑道:“今日方知,甚么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罢了,如斯天下,如斯正道,委实令人心寒。你且上来,要杀要刮,悉听尊便,沉央绝不还手。”说完,把剑一扔,长剑‘咔嚓’一声没入石头中,深不见柄。
“如斯天下,如斯正道,令人心寒。”
一个声音冷冷说道,众人寻声看去,便见阿里娅起身朝大石头走去,边走边道:“大师兄,你临走时说,要阿里娅谨记,天下若是大乱,紫阁山中人,莫论外门与内门均需出山,若能救人便救人,纵然力有不济,也当倾力而为。然而,你看这些人,大难临头,仍是愚钝不堪,这样的正道,这样的天下,咱们还护它做甚么?”
慢慢走到石头上,站在沉央身旁。
她声音很轻,但众人听了只觉心头猛地一揪,很是惭愧。这时,又听一个声音道:“若说掌教老爷与大师兄是妖魔,那我也是妖魔。”众人回头看去,是那玉面童子,就见他将身一摇,闪到沉央身旁站定,紧接着,又是几条人影飞起,掠向大石头,站在沉央身旁。
众人心下大惊,那对孪生兄弟道:“今夜,紫阁山中人均已在此,诸位若是要为难我大师兄,那便从我们兄弟尸体上踏过去。”
簌簌簌,劲气裂风声响起,众人惊眼看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奔来,为首之人面目憨厚,肩头上蹲着一只雪白狐狸,乍见沉央等人站在大石头上,那人想也不想,飞身上石,与沉央站在一起。
这一群人,当然便是正一盟中人,他们身法稍慢,是以迟来片刻。
“小道爷,夏川樱子也愿与你同生共死,你可不要嫌弃我。”
又听一声娇笑,青影一闪,夏川樱子飞到沉央身旁,猛一抖腕,长鞭黑气蒸腾。沉央心下大暖,朝她一笑。“你们若不信他,那我便是妖女。”正在众人惊惧不已之时,程玉珑淡淡说道。这下,正道群豪莫不心头咯噔一跳,均是面面相窥,说不出话来。
离人焕叫道:“仙子此言,是昆仑山之意,还是仙子一人之意?”
程玉珑道:“昆仑山只我与师尊二人,以及一名剑奴。玉珑虽是愚钝固执,但师尊向来疼我。”
“不老真人岂会纵容……”离人焕大叫。
“你倒底是谁,安得是甚么心?”
青阳真人勃然大怒,反手便是一掌打去,离人焕离他极近,惊了一跳,就地一滚,远远避开,叫道:“青阳真人,就事论事,为何要杀我?”
青阳真人怒道:“你若真要就事论事,为何不另挑个时辰?你居心叵测,我看定是妖邪,想要我正道自断臂膀。你若再多说一句,便是老天爷容你,老道也绝不容你。”说着,冷眼看向离人焕。
正道群豪心头打鼓,也不知当信谁。天地盟中人冷笑连连,不少人抱起手臂,只当看好戏。漠北妖道眉头一皱,又向身后看去,紫衣女子默然处之,身旁那黑衣蒙面人肩头一动,似乎想要站起,却又并未起身。
离人焕往后退了几步,叫道:“势大便不容人说么?那我偏要……”话未说完,就见青阳真人猛一挥袖,腾身而起,一掌朝他按去。
“青阳真人,手下留情。”
“青阳道友,且慢!”众人纷纷叫道,紫霄真人与太白真人拦去,但已然迟得一步,青阳真人性烈如火,这一掌若是打实了,离人焕焉有命在?即与此时,突见一道人影奔来,迅若闪电,顷刻之间便与青阳真人对了数掌,将身一旋,落在远处。
众人看去,来人竟是一名童子,穿着道袍,生得粉嫩可爱,右手提着一柄如水长剑,左手拿着一个拔浪鼓。道僮看了看四周,笑道:“老爷马上就来啦,稍等一会。”说着,摇了下拔浪鼓,鼓儿碰碰直响,他蓦一转眼,看见沉央满脸怒容站在大石头上,他嘻嘻一笑:“你也在啊。”
“心月童子?”沉央一怔。
“心月童子既来,那郭老真人必来。”
群豪也将童子认了出来,正是茅山掌教真人郭嵩阳的道僮,名叫心月。众所周知,茅山极擅人鬼道,这心月童子乃是鬼身,但与郭真人一体相融,并不分彼此。见得心月童子,青阳真人怒容一收,说道:“既然郭真人要来,那是该等上一等。”
正道群豪点头称是,心下一定。少倾,只听远方响起微弱劲气裂风声,跟着便见人影一闪,场中已多一人,身穿道袍,怀抱拂尘,白须白眉,慈眉善目,不是茅山郭真人又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