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沉央一剑斩来,罗公远端然不惧,也是一剑斩去。
两股剑气相互一冲,沉央往后一翻,站在一处屋脊上。
罗公远往后飘出一丈,肩头也恍了两恍,叹道:“不见死,何来生,沉央道友实乃天纵奇材,令人佩服。只是道友如今神魂未固,想要胜得罗公远,怕是不易。道友若肯交出沧海珠,罗公远愿与道友化敌为友。”
“沧海珠?”沉央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忽道:“沧海珠不在我手。”
“不在你手,又在何人之手?”
说话时,罗公远一步欺到沉央面前,抬手便是一剑朝沉央斩去。“啊!”沈珍珠惊呼一声,却见沉央丝毫不惧,提剑一格,然后往左一窜,拉出一道残影,回身一剑刺向罗公远右肩。
罗公远冷笑一声,长剑一晃,裂出三道剑影杀向沉央。
“啊!”沈珍珠又是一声惊呼。
沉央唰唰唰三剑,斩散三道剑影,回头看去,见沈珍珠并未逃走,而是站在断墙下面,一脸惊骇,他眉头一皱,正要说话,陡觉背心一寒。
沈珍珠叫道:“当心!”
沉央不假思索,反手一剑横扫,振起道道剑圆迎向罗公远,同时一飞冲天,扬手打下三记清明定神咒。罗公远提剑一搅,随即冲上,不待沉央再打三记七星镇煞符。
当下,二人又斗作一处,缠来缠去,卷来卷去,所过之处,屋塌梁飞,乱石四溅。沈珍珠看了一会,突见一块石头朝她砸来,忙即往后一跳,石头碰地一声砸在面前,足有磨盘大小,倘若砸实了,焉有命在?她心下一阵后怕,情不自禁又往后退了几丈,但却不肯离去。
“救,救我。”断墙下传来痛呼声,凌盛被一块大石头压中胸膛,满嘴是血。沉央与罗公远斗,二人剑来剑往,声威惊人,便说惊世骇俗也不为过。剑气互冲之下,乱石如雨,凌盛动弹不得,石头砸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沈珍珠皱眉道:“我为何要救你,你,你是恶人。”
“我,我不是恶人。”
凌盛胸口肋骨被大石头砸断了几根,急急喘了两口气,额上滚汗如豆,汗水与血水混杂在一起。
沈珍珠道:“你是不是恶人,我又怎知?”
凌盛惨笑道:“当今天下,哪里还有好人与恶人之分?罢了,凌盛虽不愿自居恶人,但也算不得甚么好人,你不愿救我,那,那也是应当。”说着,突然浑身一抖,头一歪,就此一动不动。
“你,你死了么?”
沈珍珠心头一惊,握着短剑,一步步朝凌盛走去,她心想,就算你是恶人,但被大石头压着,动也不能动,我,我也不怕你。
“我还,还没死。”沈珍珠走到凌盛丈许外,顿住了脚步。凌盛忽又扭头,向沈珍珠裂嘴一笑:“你,你是江南人么?”
沈珍珠一怔,点了点头。
凌盛喘气道:“我,我,我曾游历江南,每逢冬来,梅花放香,落红成阵,那,那可真是美丽得紧。”说着,又笑了一笑,但却笑出满口血来。
沈珍珠目露不忍,凌盛又道:“江南吴兴,白墙黑瓦,鸡犬相闻,最是太平。”
沈珍珠浑身一颤,说道:“你怎知我是吴兴人?”
凌盛笑道:“我不仅知道你是江南吴兴人,还知你极喜梅花。”说到这里,眉头猛然一皱,面露痛楚之色,过了一会,慢慢平复下来,笑道:“似你这般美丽的女子,实不难猜。你定是沈珍珠了,我在江南时,乡野坊间俱有传闻,天姿又国色,明眸转珠珲,兰心而惠质,说得,说得便是你了。”
沈珍珠脸上一红:“你胡说,我却不曾听得。”
凌盛笑了一笑,说道:“你是名门闺秀,自然不曾听得。”望了望头顶,又道:“江湖上的人都说,沉央大法师一怒闯洛阳,是因洛阳宫中藏着天姿国色。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唉,当今这世道,天不是天,地不是地,珍珠也蒙尘……”
听到这里,沈珍珠目光一黯,忍不住抬头向沉央看去,奈何沉央与罗公远斗得难解难分,她自是看不到沉央身影。凌盛长叹一口气,说道:“他舍身救你,你芳心艾艾,定是欢喜得很……”
沈珍珠脸上更红,轻声道:“你胡说。”
凌盛道:“云丹子凌盛虽然算不得甚么好人,但绝不说胡话,便是命在人手,也绝计不说。”定定看向沈珍珠。
沈珍珠与他目光一对,心头咯噔一跳,颤声道:“似沈珍珠这般的女子,哪里敢有妄念,你别胡说了。”
凌盛摇头道:“你若不是欢喜得很,又怎会见那梅树被毁而神伤?修道之人都想成仙得道,但沉央大法师何等人物,他修得是红尘道,历得也是红尘劫,自然不会瞧你不起。只是,我瞧他神志不清,也不知是何原故,然若我是你,便……”
“便如何?”沈珍珠抬头望着卷来卷去的人影,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