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黄黄的天,笼罩着一城死寂。
人们常说黄泉乃是幽冥之地,九狱之所。漫天飞沙,无有红尘;此生爱恨,终隔彼岸。
传说地狱有红『色』接引花盛开。花有异香,如火如血,踏之再无归途。
路尽处尚有三途川,浮轻沉重。善者渡,恶者没。
唐灵不知道自己的这一生,恩怨情仇该如何计算。那些前尘往事,她分明觉得自己已经忘了,却不知为何竟又重新忆起。
想当初,她虽侥幸蒙宗门救回,但也必须终生服『药』方可得生。不仅如此,就连她的母亲,也很早便被宗门秘密劫出藏起。
她犹记得自己初醒时,身体也是和现在一样:冰冷僵硬,毫无知觉。除了有丝气息未断外,与那些真正的尸体其实也没多大差别。
其实这些都是服用鹤顶红留下的后遗症。情况危急,宗门正无法可想时,却恰逢绿酥问世,唐灵便阴差阳错,成为了此『药』的第一个试验品。
结果用『药』后,她虽然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只可惜绿酥的效用却并不稳定,她不仅体温偏低,还时常会莫名就陷入昏『迷』。她就这样半梦半醒地躺着,直到宗门弄到了散魂丹,她才开始真正好转起来。
而在那段堪称漫长的日子里,阿齐却从未离开过半步。她整日里守着她:给她擦身,说笑话,想方设法地让她开心。而她从一开始的昏『迷』不醒,到最后可以坐起来吃一碗梨羹……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唐灵几乎不敢去想,阿齐究竟为她付出了多少。
一想到此处,唐灵终是心生不忍。一时竟就此停住了涉水的脚步,再一次回望向来路……
她醒来时周身竟暖洋洋的,就像是泡在了热水里,舒服极了。本来延迟服『药』,能醒就已经是侥幸。现在之所以能如此,可以说全是因为崔炎之故。
她从榻上爬起来后,便发现自己随身所带的荷包已被打开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上。
心内不由暗赞他聪明。只环顾屋内四周,却并没见他身影。想起之前自己要独自出去时,崔炎曾阻止过她。此时不知为何,虽然很想去寻他,但最终还是乖乖留在了屋子里。
她等了很久,方听到他的脚步声传来。此时她忽然童心大作,就想要捉弄下他。于是便飞快地爬上榻去,依样盖好被子闭上眼假寐着。
果然崔炎一进来,便立刻伸手往她额头上探去。唐灵就觉出他的手并没有平时那样温热,反而还带着些微凉意。
一时悄悄从睫『毛』里看向他,便见他正紧紧蹙着双眉,可眼神却像秋日的湖水一般明净深湛。那微微幽光闪动在他的眼眸里,实在让人很难读懂他真实的情绪。
他收回手时,唐灵便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想崔炎却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般,立时便察觉了她的诡计:“既然醒了,还如此装神弄鬼。想干什么?”
唐灵满心的喜悦顿时全成了失望。她无奈只好睁开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面上却殊无情绪,半晌方说了一句道:“醒了就好。”
“我知道此时若问你丸『药』之事,你必定不会说实话。”说到这里,他似乎是看了眼唐灵的反应确认了下。随后便接着道:“既如此,我现在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