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终于木然地看向她。
那蔡娘子见她有了反应,便愈发往深里说道:“你以为小娘子为何会挑在这个时候发难。就因为她发现寺卿已经渐渐相信了你,甚至要将她的终身大事都交由你来张罗。你本来只要再忍忍,以后就可以任意拿捏她。可你今日之举,却叫寺卿彻底对你失望。恐怕从此之后,你在唐府里,都再无出头之日了。”
高氏这才明白过来,直吓的眼泪珠子在眼眶里到处滚。趁着屋里不在,她也顾不上体面了,只拉着蔡娘子的手就央道:“只求大娘教我。”
那蔡娘子便拧着眉头道:“那可难喽。”
高氏见她作态,心里却早明白过来。也罢,人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个妻子,若只是没了丈夫的宠爱,她还可以安稳度日。可一旦连敬重都失去,那恐怕就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若到了那时,真恐怕是比死了还要难受。
果然她想通了这些,便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底气。心道还好这些年,她管理家务颇有资财,倒是不怕这老货不开口……
果然那蔡娘子看见了这些黄白之物,心里也不免欢喜之至。只推辞一番还是受了,这才乐得叫过高氏附耳了好一通。
这时恰好有她手里的门人来秉道:“小娘子昏迷不醒。他们找了好几个大夫,却偏是瞧不出病症来。寺卿发了大脾气,现在就等天亮,便要亲去卢国手那里请他呢。”
高氏这里一听,不免立时就起了别的念头。若她就此死了,岂不是天下太平?还是那蔡娘子谨慎,赶紧把人打发走才对她道:“你如今高兴地太早了吧。你自家好好想想,这个女儿,寺卿看的和命一样。她若有事,他自然会把账算在你头上。等到了那时,你如何还会有好日子过。”
高氏便气恨道:“这些个小贱人,我就暂且叫你们活着。等有一日你们落在我手里,我高湘兰一定要叫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神色狰狞至极,便是蔡娘子看了也是心惊。片刻后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便又朝着外面吩咐道:“去叫阿平来。”
唐府里的这一夜,不可不谓是惊心动魄。
好不容易等到宵禁过了,唐临便也急匆匆地整装出了门。
说起来这位卢国手也是家学渊源,乃是出身于一个颇有名望的医药世家。应该就是在前朝时,族中还曾出过两位太医。可到了卢盛清这一辈,却也不免人才凋零起来。
别说是子孙不成器,便是卢盛清本人,就是个不喜拘束的怪人。这两年更是连好好的太医院院判不做了,却偏偏散尽家财,做起了药材的行当。
唐临因不喜他为人恃才放旷,还是他在朝为官时两人便不对付。可此人虽然怪癖多,却是公认的杏林圣手,尤其是擅长各类疑难杂症。
他如今为了女儿没法子,自然是怎么也得走这一遭了。
不想这边唐临刚出门,那门房阿平随后也从角门处闪出来。他此行或许也可说是与唐临目的相同,都是为了请来卢国手。
只是他怀中犹藏着一封书信,乃是写给卢盛清的妻子侯氏的。来时主母曾说,她们二人未出嫁时就曾是闺中密友,多年来来往不断,交情甚好。
而他今日的任务,就是务必要赶在唐临前面将信送到,让他结结实实地吃个闭门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