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变化往往自己最难察觉，但是跟着主君几年的奴仆早已经明白铁石心肠的主君终于动心了，尽管他喜欢的人名义上只是王宫里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等丫鬟。

金蝉儿得知这茶水很难喝到，又连忙要了三杯，顺便又点了几盘用以消磨时间的糕点。

她靠着齐腰的栏杆往下望去，木制结构的房屋隔音效果确实不好，所以他们虽然在三楼，底下的争论声却听得清清楚楚。

“蝗灾肆意，物价暴涨，那些把粮食运到灾区贩卖的人，简直是毫无人性！”

吕不韦丞相的门客柳先生，听了这话，想起这多半涨价的粮铺都是丞相名下的，便扬起白袖想为主子正名：

“自古物以稀为贵，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粮食短缺，商人适当涨价无可厚非。”

“贫苦百姓有钱吗？买不起，快饿死的时候会不会抢，暴民产生对国家长治久安，好吗？”

……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的仆人在柳先生耳后嘀咕了一番，从仆人的衣着方面不难看出此人就是此茶楼的跑堂伙计。

得了任务的柳先生撩起了耳畔的碎发，自信满满地继续道：

“这要怪就怪那昏庸无所作为的大王！他十三岁克死先王，如今又要克死他的百姓！”

“不对吧！我们那大王应该不是昏庸，准确来说八九不离十是个傻子，都说二十冠礼掌兵权财权，可是我们的大王都22了，都还是个空架子！”席地而坐的男子磕着瓜子，不屑地说道。

“他呀！据说早就疯了，所以太后才和那么多男子干那事，就想着赶紧再生一个，好取代他那傻哥哥！”

……

随着三五人的争辩取乐，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还有个正喝着茶水，因为憋着笑意直接呛到了口鼻，咳嗽不已。

还有一个趴在桌子看戏的瘦瘦巴巴中年大叔，一脸的鱼网纹都因为开怀大笑舒展了。

蹲在地上擦地的老妇女，都因为哈哈大笑露出了没有几颗牙的牙龈。

听着这些戏言，嬴政的脸依旧阴沉，他故意装作风轻云淡，端起白瓷茶杯拿捏了一番后，轻抿一口茶水慢慢品茗。

认真听着议论的金蝉儿不解道：

“他们说的傻子大王是谁呀！”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了四五度，静悄悄的套房里仿佛所有人都被按了暂停键，而外面吵闹声和欢笑声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冷着脸的小国子终究挪着沉重的步子走到金蝉儿小祖宗旁边，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就是你的小政哥哥！”

眼眉撩起的金蝉儿，眼睛睁得大大的，痴呆呆地望着一脸淡然的赵政小哥哥，一霎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一直坠到被黑暗包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