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尾蛇，你是‘自我吞食者’吧。”

对方分外骄傲：“算你有见识。”

居然一反之前躲躲藏藏的架势，直接承认了，显然非常自豪自己的身份。

搞得好不容易抓住对方身份的格林，瞪眼睛差点接不下去，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大部分邪教徒都是如此，固然会碍于目的隐藏自己的身份，但实际上对于自己信仰总带着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

因为追查导致对邪教的熟识，较为出名的邪教格林基本都能如数家珍，他仔细回忆，衔尾蛇算是一个渊源悠久的常见符号，实际上处于一种非常模糊的灰色地带，并不算标准邪教图案，主要是对衔尾蛇这一图案的解读，就有多种解释，于是内部也极为分裂，如果光说某个超凡者拥有这一图案，是不能简单归为就一定是邪教徒的。

“衔尾蛇”，光格林知道的，就有追求永生的“自我吞食者”，追求无限、循环、始祖、两极观念、完美等众多说法，严格来算炼金术士这一职业，也是衔尾蛇符号的分支之一，在炼金术的历史中一直是重要徽记，很多理念也深受衔尾蛇影响。

想到此，格林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和领主的职业是否有关系，但隐隐的巧合总令人不安。

“你居然知道‘自我吞食者’。”对方撕去了平庸的面具，眼睛挣得极大，像一个怪物，语气尽量想显得冷静，但颇快的语速和克制不住的激动还是暴露了内心的狂热：

“你看这个图案，大蛇吞噬自己的尾巴，这是世界构建的方式，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祂以自己为食，给自己带来无限的食物，这才是世界永恒、生命更新的真理。”

格林敷衍道：“哦，哲学意义上可能很有意义吧。”

他对这一图案略知，但并无深入研究，光听对方的说辞，也许有一点意思，但任何观念，一旦扭曲为可以肆意伤害人命的份上，他就觉得本末倒置了。并且众多邪教理论，格林听多了，光凭煽动性远远胜过一干正神很常见，他当年家破人亡找寻凶手时都没有因此沉沦，此时就更不会了。

简单来说，他是算是一个邪教小达人了，免疫力相当高。

“不，你还是不懂，这不仅仅是一种设想和精神……”

对方侃侃而谈时，条理清晰又充满探究精神，如果不了解他的所作所为，实在看不出是个邪教徒，更像一位有辩驳精神的学者，给人专业又知识渊博的好感。

但配合他的行为，格林反而觉得更危险——这是一位完全发自内心信奉的聪明人，通过自己的思考认为这样是对的，因此很难摧毁对方的信仰。

格林并不是闲聊，实际上对方也不是，而是一种话术和心灵上的正面比拼，但凡其中一个人动摇，以心灵职业的专业性，也许根本不需要技能和超凡能力，就能撬动对方的想法。

格林又听了一会，发现话题逐渐脱离了图案本身，开始宣扬永生的美妙，忍不住摇头：他有领主提供的钞能力，干嘛费这个劲。

对方要和他正面对拼他就非要应吗，不需要的，他现在又不是一穷二白的野生超凡者，何必冒着自己可能会输的风险。

他中了对方两次设计，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只不过因为职业自己就调节的很好，并没有因此造成什么非要赢过对方的执念，如果心有不忿按照对方的节奏走，才更有可能会中招。

而对方就不同了，这样的对话几乎是他唯一能利用的武器，看出格林进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模式，只能依依不舍的停止，这一刻，职业技巧和信仰发生强烈的冲击，他知道自己从煽动角度不该这么说，但就是忍不住失望：

“你太狭隘了。”

？？？

你一个邪教徒说我狭隘？

格林都要被气笑了。

虽然不新鲜，但邪教徒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每次看到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万佳族都没有让他这么无法理解过，从蜜汁自信这个角度来说，万佳族妥妥的输给邪教徒了。

想到这一点，他突然觉得万佳族这群令人头疼的疯子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所以你是嫉妒领主，特意针对他？”

格林指着地图，他其实没搞懂，那是一个以血祭为标记，围着市中心的图案，他急急阻止时，想得都是历史上被毁灭的城市，从地理位置上来说，领主府是在城外的小山上，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能够针对到林德……这不超凡。

对方好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十分不满“嫉妒”这一说，但他明白格林是故意的，心下冷笑：手段简陋。

似真似假道：“我们的生命和力量已经共享，你可以等等看，我和他会越来越相似，如果不信，你也可以杀了我，看你的领主会不会死相和我一样凄惨。”

格林不敢赌，却又不甘受威胁，正在思考间，塔灵盖亚平稳的声线尽职道：

“恭迎林德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