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沉,已然会意,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女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摆明了不会是美国来的,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现在才动手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一阵怪味涌过来,求岳一脚踹在这女的身上,拉了『露』生“趴下”
女人被踹翻在一边,手上的纱布掉在地上,发出怪异的香味。求岳和『露』生都抱头滚开意外地,没有枪声,只见道奇上冲下来三个人,都拿着木棒绳索求岳和『露』生不及看清面目,掉头就跑,这一次枪声追来了很闷地,连续几发打在他们身后的马路上。
“妈的,枪上还有消音器”
两方人一句话没有,一头拔枪就追,另一头拔腿往餐厅后头跑,再过两条街就是下榻的酒店只是人腿哪有汽车快恰是餐厅花园里养着几匹小马,不过是供贵『妇』们骑乘玩耍的,求岳跃上马背,把『露』生挟在怀里。两人纵马飞驰,在路上蛇皮走位,一路上惊得无数人惊慌避让。
但觉迎面一亮,偏是一辆汽车正正驶来,求岳心中叫好,手上狠拉缰绳,矮马吃痛,纵身腾起,几乎斜偏着从汽车上一跃而过
后面两车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要爆炸了,我叫你跳你就跳,这马站不住了”
『露』生应答也无暇,只听求岳吼了一声“跳”便觉背后一阵灼热,后头是火光冲天,排山倒海似的气浪把他们推得直往前倾,两人滚落在地,弃马便逃可是向哪里逃无非是眼看哪里黑就往哪里去罢了又听得后头枪声追来,没命地往小巷子里狂奔。
他们躲进一堵矮墙后面,两个人都蓬头『乱』发,喘得上不来气。
求岳道“你别怕,看见那边的灯光没有那边就是我们住的酒店,旁边就是中国驻英领事馆。”
“现在去领事馆”
“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帮人不一定是美国派来的,但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求岳喘着气道“我把酒店选在领事馆附近,就是为了防着他们撕破脸。『露』生,哥哥这次对不住你,瞎了眼相信孔祥熙,大意失荆州。但是你相信我,有我在,我们俩一定能活下去。”
『露』生不住地向外看,手臂很痛,应该是受伤了。
两人都知今日难逃此劫,只怕『插』翅难飞,难以置信孔祥熙心狠如此且短视如此。他们来美国,金忠明是知道的,若是求岳横死他乡,跟江浙财团如何交代浙行中行岂能善罢甘休
“如果待会儿没人追过来,我们就穿过前面的街,什么也别管,往领事馆里闯。告诉大使我们被人追杀。”
『露』生会意,特务处只能暗杀,不能明狙,只要进入领事馆,他们就能恢复金会长和白小爷的身份
命就保住了
“你手要不要紧能不能坚持”
『露』生忍耐道“没有伤着。”
求岳看他一眼,『露』生也恰是回望过去,两人心中都有些茫然,这场面似曾相识,只是当初是在上海的轰炸里。
求岳从怀里掏出一把短枪,塞给『露』生“拿着,如果我不行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许哭。”
『露』生咬牙接过枪,什么也不问。
他们侧耳静听外面一片『骚』『乱』。求岳将『露』生护在身后,自己先探个脑袋出去好的ojbk没有人他俩撒腿儿就跑,兔子一样往马路对面冲,一阵灯光照过来,不知几辆车子追了过来,前面也有车
眼前黑洞洞的一支枪口,后面正是戴笠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间,『露』生推开求岳,举枪也『射』哪里打得中
枪声响了,一枪,又一枪。
颈上一阵剧痛,『露』生抓紧了求岳的手,死也死在一起了
从他们后方传来倒地的声音。
戴笠抓着他怒吼道“疯了吗”
一个小时后,他们坐在紧急起飞的飞机上,戴处长面『色』阴沉地处理伤口。
金总“兄弟你就不要生气了”
戴处长“。”
金总“我婆娘这个人『性』格比较激烈。”
戴处长“哦。”
金总“脸还好吗”
戴笠冷笑“哼。”
气氛超尴尬
昨天下午,戴笠带着飞机抵达布鲁日,但是怎么也联系不上陆小姐。这情况不妙,戴笠自己留守港口,一面派人向伦敦搜查。当夜国内就发来电报,可能有人要在伦敦行刺。
戴处长坐不住了,所有人马飞奔往伦敦,找了整整一天,最后是循着枪声冲到了大使馆附近。
戴处长怒道“没见过你们这种人,既不会使枪,逞什么英雄难不成以为我要杀人灭口”
不然呢
你举着枪过来正常人反应都是要自卫啊。
『露』生在一旁听了半天,忍不住开口“不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金家刁难过孔部长,想来委员长心中,也觉得江浙财团不驯服。现在资金已经到手,万千罪责又悬于他一身戴处长,你不能怪我们有此一想。”
正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怕的是赤壁孔明借东风,借完了周瑜就要杀人啊。
戴笠冷冷地回过脸来“现在呢”
『露』生和求岳就不说话了。
“你们未免太小看委座,也太小看我戴笠。”戴笠的声音中有了些怒意“我要杀你,犯不着这样惊动四方。委座又岂是心胸狭隘之人你在美国拼杀搏命,国内都是翘首以盼,你要游玩,也都顺着你。你把大家看成什么,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们殷殷切切,就是等你这个戒心”
一席话说得求岳『露』生都无言,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不出心头什么滋味。
说实话,他们没敢把心交托给这些人。他们在以后的史册里,名声太臭,即便是眼前,他们也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
可他们毕竟坐在一条船上。
许久,求岳问“来的这帮人到底是谁”
“不知道,还在查。但我们的人死了,所以我立刻赶到伦敦来。”
“陆小姐呢”
“死的就是她,挨了五枪。她死前想把电报发回国内,手还停在发报机上。”
机舱里沉默极了,只有医护人员拨动器械的声音,深黑的夜幕从机舱外辽阔地伸展开,无垠地、是向着夜『色』深处航去。
“有一句话说给金参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托则信,不信何托”戴笠走到舷窗边,望窗外望不清的夜『色』“实不相瞒,我和你一样没有入党,但那又怎样做人做事瞻前顾后,不如不做。”
夜航的灯光微微照亮他的脸。
求岳想问他,那王叔叔呢你还会追杀他吗话到嘴边,没有问出来。他和『露』生都是孩子一样纯净的心地,受得苦、受得委屈、可是经不住别人把心摊开了给他看。
哪怕这颗心里,藏了许多残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