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传到楼上,孔祥熙正和求岳『揉』了蒙眬睡眼, 屋里酒气熏天。
昨晚他两个跟张嘉璈陈光甫在这里聚众饮酒, 从中华楼叫来的五加皮, 一面谈国内的法币计划, 谈到三点多, 那两个不胜酒力, 拔腿溜了, 只有金总酒品略差毕竟是当初能把自己喝穿越的男人,喝完倒头就睡,跟孔部长来了个抵足而眠。
孔祥熙按铃,叫女仆送咖啡上来,一面笑道“明卿鼾声真大,把我的都压倒了。”
金总在沙发上翻他白眼, 心说幸好你长得不够耽美, 不然你这话很危险的懂吧, 会撕起来的。
继梅兰芳床上的那些日子之后, 金总的回忆录居然还能有续作, 就叫压倒孔祥熙的日子划掉。
他们都听见『露』生在下面吊嗓,很幽妙的体验,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空灵地随清风而来, 正仿佛柳浪闻莺的意境,教人忍不住推开窗户细听。
“白老板功夫越发好了。”孔祥熙侧耳听了一会儿,道“这原来是个老生的调子, 他换个旦腔来唱,别有一番韵味。”
金总刷牙“你也懂戏啊。”
“都是皮『毛』,比不得你和幼伟文雅,在这个上头很精通。”孔部长慢慢踱去阳台上,向树荫中寻『露』生的身影“虽在海外,如坐枯井,能一闻乡音,也是解愁啊。”
清凉的晨风吹过阳台上,鸽子在绿地上回旋又听见『露』生唱
翠帷人老、香梦无聊,兀自里暗换年华,怕楼外莺声到碧箫。
求岳含了牙粉,跟在他后面,两人默默地听戏,有一句、没一句,信口『吟』哦,有些芳心错『乱』的愁绪,唱的人无心,听的人有意。靠在石砌的栏杆上,半晌,求岳问“孔部长,你心里着急吧。”
孔祥熙摇摇头,攥着杯子,没有说话。
“你昨晚上真喝太多了,张总都吓着了。”
“哪能不急”孔祥熙苦笑“说以逸待劳,那都是自己鼓励自己。”
端了咖啡,他招手叫求岳也坐下“这次带你和白老板来,我是公心也有,私心也在。于私呢,不能让你和白老板背一辈子的恶名,罗斯福肯送人情,我们也就顺水推舟,白宫不追究,民间自然也就认为是贸易斗争,这件事也就抹平了。”
孔祥熙顿了一顿。
“于公呢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刺激一下美国的舆论,想着他们毕竟八千万悬在这里,迟迟悬而未决,朝野总会议论,无形中就是给美方一个压力。”
你他妈也利用得太坦『荡』了。
金总吐了个牙膏泡。
孔祥熙无奈地饮了一口咖啡“还是小看了美国人,心态沉稳,无论民间怎样怒议如『潮』,白宫只是按兵不动,叫我等计从何出。”
求岳沉『吟』了一会儿,挠挠头发“有个事问你,你之前是不是找了李滋罗斯”
“总要做两手准备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这不是讲国际声誉的时候。再说美国人这事做得也没甚声誉,兵者诡道也。”
求岳就笑了,某些方面,特别是在不要脸的方面,他和孔祥熙还真有点共同语言。对着花坛漱了口“别急,再等等。”
“等什么”
“等就是了敌不动我不动,闪电战打不成那就坚持持久战。”看他丧眉搭眼的好像沙皮狗,金总忽然玩心大起,拽拽孔胖胖的胖脸“急什么呀,宋夫人在家又不想你。”
孔部长“胡闹呃明卿。”
“行了别喝咖啡了,大早上起来喝咖啡,越喝越胖。『露』生吊嗓了,估计下面早饭都有了,收拾收拾,下去吃饭。”
孔祥熙见他要走,也跟着起身“有个东西你带回去,昨天想拿给你的,都喝得醉醺醺的,我也就忘了。”
“啥玩意儿”
“央行和中行的银券放贷报告,我们暂时挪用了一下你带回来的钱,先给国内打个定心针。”孔祥熙『揉』着眼睛,在书桌上翻翻找找,好容易翻出来了,递给求岳“本金是肯定不能动的,你弄回来的钱,你说了算。所以我效仿了一下你们江浙财团的票据贴现,先发银券,等援助到了,两边平账。你带回去,给幼伟也看一下。”
求岳扫了两眼,笑了“孔部长,我以前觉得你这个人是笨无可救,现在发现你是不打不动你要真用心办起人事儿,这不还挺像样的吗”
孔部长无奈“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
金总想说你在我心里是个大胖子,没敢说,笑着扣上扣子“赶紧吃饭去,喝得我头疼。”
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下楼去,听见楼下代表们的笑声,还有招呼声,太阳从葱茏的林木间跃升起来。
就在这样漫长的夏日阳光里,会谈陷入了诡异的沉寂,美方和中方都坚持按兵不动,两边各自筹谋。
是的,中国耗不起,因为全中国都在等,但此时中国毕竟是独裁统治,哪怕经济崩了,靠军政威慑也能暂时镇压妹想到蒋光头的独裁居然还特么有点儿用处,真是变废为宝。
而美国不一样早在去年六月的时候,金求岳就和孔祥熙分析过,美国在经济上的确有优势,但美国是一个两党竞争的国家,外部的压力随时可能转变成这个国家内部政治斗争的枪。
只要心态稳、『操』作『骚』,宛如赤壁能以弱胜强,即便面前的美国强如百万曹军,东吴也并不是没有胜算。
但『骚』『操』作从哪儿来呢
总不能在华盛顿再演一出借东风吧
金总说“等等,再等等,这个节奏是对的。”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周。
中方这边在研究,美方那边也在研究。美方在宾馆里安装了窃听器,结果是经常听到黛玉兽唱戏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把钱骗,你在白宫瞪眼。
联邦调查局“”
中国特工又不是吃干饭的,戴笠同志is atchg you。
美国同志听昆曲听到想哭,翻译完了更加自取其辱,只能换个方向,要么把来员名单研究一遍,除了已经熟知的孔祥熙和宋子文,再看看其余人都是什么来路。
还真研究出点花儿来。
他们精研了金求岳的出身情况,也研究了会谈上发言的冯耿光、陈光甫,最后,他们的目光落在一个陌生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