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送温庭筠离开的时候心情是复杂的,他们俩似乎什么也没聊,但是感觉却是什么都聊过了。
温庭筠没有对鱼玄机进行长篇累牍的说教,只是给她演奏了一曲《秦王破阵乐》,鱼玄机心情激荡,心潮起伏。
曾经,她在崇真观壁上写下一首诗,诗云:“云峰满目放春晴,历历银钩指下生。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那个时候她还满怀激情,说若不是自己身为女儿身,一定也能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即使不能血战沙场,也能在社会朝堂上纵横捭阖。
如今,自己却因为情路上的一点坎坷就退缩到这咸宜观中,哪有当初半分的豪情?
是啊,什么时候鱼幼薇变成了这样的一个孬种?遇到问题只想逃避。什么不想痛苦,不想生活纷繁复杂,不想自己面目狰狞,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懦弱的借口。
鱼玄机想起自己离开京城时对刘玲珑发下的誓愿,如今自己又做了什么?整天在自怨自艾中度过,压抑自己的痛苦,妄图通过清修来解决所有的一切,这本身就是懦夫所为。
这天夜里,鱼玄机在杏树下坐了很久,才稍稍整理出一点心情来。夜晚早早地就睡了,也没有去工房看看女道们的手工活。当然,工房所有的一切她已经安排玄妙管理。玄妙因为负责货物的销售,相当于她掌握着财权,那些女道看在钱的份上倒也能听她一两句。
这天,韦保衡带陈韪来道观送酒。鱼玄机道:“我不喝酒。”
她的本意是拒绝,但韦保衡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让陈韪把酒下到咸宜观后院。
鱼玄机一看,这可不是一坛酒,而是五、六、七、八坛酒。
韦保衡说这是他家窖藏了很久的梨花白,很适合女儿家喝,所以他想法子从父亲手里讨得了这酒给鱼玄机送过来。
梨花白据说是用新鲜梨花洗净晾干,用酒浸泡密封储存,一般来说,储存的年份越长,酒就越好。
以韦保衡家里的条件,这酒用的一定是极好的清酒,又窖藏了这么久,这样的酒一般都舍不得拿出来喝,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韦保衡却一下子给鱼玄机送来了这么多酒,鱼玄机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韦保衡不由分说,让陈韪把酒都搬到鱼玄机的房子里去藏好,他说:“酒放你这里,你喜欢喝就喝点,不喜欢喝反正也送给你了。”
鱼玄机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送这么多酒给我?”
韦保衡问她:“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其一,梨花白适合女儿喝,而且它好喝;其二,我喜欢喝酒,以后有时间过来咸宜观玩,你若是能陪我小酌一杯,我觉得天地都美了;其三,我看你愁绪满怀,一杯解千愁,或许你可以试试。这酒是好酒,你大可以放心一喝。”
于是这酒就这样留在了鱼玄机的房里。
“听说你会下棋,陪我下一盘棋吧,很快又要科举考试了,到时就不能这么自由了。”韦保衡很自然地提出这个要求,这是他想了好久才终于想出来的一个计策。
韦保衡说完就抬眼看向鱼玄机,他心里有些紧张,但是面上却云淡风轻。
鱼玄机也只当是普通的请求,闲着也是闲着,便答应了,正要去拿围棋来,韦保衡说他车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