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是想娶自己喜欢的女子。”韦保衡垂着眼睛,含蓄地表达着心迹。
鱼玄机却道:“这样有趣的景致应该把李梅灵带过来,她一定大呼小叫兴奋得不得了,我感觉有她在,什么时候都会热闹。”
鱼玄机顾左右而言他,韦保衡不禁有些失意,不过,他不再沿续前面的话题,而是就着鱼玄机的话说下去。
“她家里管得严,基本上很难得出来一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她阿娘看她看得越来越紧了。”
“也是个可怜的人。”鱼玄机小啜一口茶道。对于韦保衡烧的茶,她只能这样小口小口地抿。没办法,唐人煮茶,恨不得所有的调味品都给来上这么一遍。
“谁说不是?比我还可怜。”韦保衡道。
“简直不在一个层次上,她是被逼着绣花绣蝴蝶,你是自主自愿地学习。这种情况下谁最苦?而且,她性格跳脱,要长时间坐在那里绣花,对她本身就是一种折磨。”
韦保衡道:“一开始我也是在父母的逼迫下才开始读书的,只是到近两年来才主动自觉地接触书本。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一个道姑能有什么打算?”鱼玄机苦笑道。
“我过年的时候能偷几天懒,到时我接你出来玩,怎样?可以打叶子牌。”
鱼玄机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垂下眼睑,“到时再说吧。”
亭子外面,绿翘和陈韪又凑到一堆去了,也不知道两人在谈论什么,绿翘不时捂嘴大笑。陈韪脸上也满是笑容。鱼玄机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两个人。
绿翘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但她每天早晚都会到鱼玄机的房间里来打扫,整理房间里的东西。
这天,她把鱼玄机写的字都拿了出来,无意间翻到里面有几首诗,想着既是阿姐所写,不妨给她整理起来。她记得鱼玄机有整理诗歌的习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堆状似练字的纸中却夹杂有诗,而且翻看鱼玄机自己整理的文字,竟然没有摘录下来,整理进诗集。
绿翘坐下来,专心地写字,她尽量让自己的字好看一些,以接近鱼玄机的字。
鱼玄机进屋时就看到绿翘执笔认真写字的样子,“今天到这儿练字来了。”
绿翘抬头冲鱼玄机一笑道:“在帮阿姐整理诗歌,你看看,跟你写得像不像,这字?”
鱼玄机伸头去看,只见上面写着:“自叹多情是足愁,况当风月满庭秋。洞房偏与更声近,夜夜灯前欲白头。”
那一夜,在萧瑟的秋风中,灯火摇曳,影影绰绰,鱼玄机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窗外传来清脆的打更声,更夫的声音在深夜里格外清晰。那段时间,鱼玄机几乎夜夜失眠,一头青丝差点熬成白发。
于是,一天夜里,她提笔写下了这样一首七言绝句。这是她最初的苦难,最真切的痛心,她彷徨又彷徨,低叹又低叹,最后只能将这切肤之痛写在笔下。
言短意长,诗中的痛苦不及她真实的体验的万之一。
看着这首诗,鱼玄机恍惚又回到了初入咸宜观之后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