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牢里出来,三人便向那座破旧矮小,摇摇欲坠的院子走去。
安念的心岂止像揣了只兔子,简直像揣进了慕容轩似的,忐忑不安。
以前她经常从将军府的后门溜出去,但被抓住也不过是被罚抄抄女戒佛经啥的,现在若是被抓住…
十分之二十都要死翘翘了吧。
尽管在醉欢楼的时候,慕容轩就少有正色地告诉了她所有可能的结局。
当时他眉毛一挑,狭长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声音若琉璃一样好听,“怕吗?”
背挺的倍儿直,安念嘻嘻哈哈地笑道,“如果有人能和我一块,我就不怕。”
“大师兄会陪你。”
“那哪里会怕呀,我得咯咯咯地乐出来。”
当时慕容轩面上含笑,却无端地给她一股压迫感和空虚感,她马大哈似的嘿嘿笑着,这样才能遮挡住她呼之欲出的心虚。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啪啪地打脸,要是被他看见自己这怂样,不知会怎么嘲笑她呢!安念不禁缩了缩脖子,这天还真冷,上午还是个艳阳天,下午又降温了。
一进院子,便看见刘婶从屋门前的石座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迷茫浑浊的眼角露出了刹那的惊喜,看来已经盼了许久了。
“刘婶儿!您怎么坐在这又硬又凉石头上!受凉了可怎么办呀!”木匠嗔怪地埋怨道,他的模样是糙了一些,但心思却比某些女儿家还要细致。
此处的女儿家,特指安念。
“可算是回来了…”刘婶扶着门框,喃喃地含笑道。
木匠已经快步走到了刘婶前,向后指了指石座,“咱们现在就走,你踩在上面,我来背着你!”
“诶,婶子总是麻烦你…”刘婶挪了脚步,一阵风刮过,她的身子摇摇晃晃的。
木匠力气很大,身躯也不是一般的伟岸,刘婶对他而言,就像个人形包袱似的,他轻轻松松迈着大步,走得极其稳健。
按照慕容轩做的记号,几人从后门三步并两步地到了一片树林,顺着山间的小道一路向下,片刻未敢停歇。
耳边寒风呼啸,像是狼嚎鬼叫一般令人发毛,阵阵阴冷肆虐地透过衣服,热汗瞬间便凉了下来,冷冷地贴在皮肤上。
再加上安念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她感觉身上黏得像要与里衣贴在一块似的。
但一想到山脚下就有马车,有美食,有休息的地方,她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浑身有使不完的冲劲和力气。
萧隐有几次都想问安念用不用他背着,但碍于安念还不知两人真实的关系,总觉有些不妥,再说,她的眼睛像是被糕羊引诱的饿狼一样双眼放光,直直地盯着山下。
那目光分别是在说,本小姐馋了,要自己下山去猎捕食物呢!
萧隐哑然失笑。
越向山下走,路途便越缓和,风也无端小了不少。
“墨枫!”安念兴奋地喊了一声,那个一脸阳光的少年,正在一辆马车前,笑哈哈地迎着他们。
安念显然是更激动啊,她恨不得一个箭步窜过去,看看车上有什么山珍海!
墨枫自然也注意到了她那双贪婪的眸子,识趣地什么都没问,一挑帘子道“,萧隐公子,安二小姐,还有这两位…快上车吧,墨枫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安念这才感到了腿上的酸麻,看来素心召君剑是要被提上日程,好好活动活动自己的胳膊腿儿了。
车里显然是与外面不一样的温暖世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薄荷香,车顶上垂着湛蓝色的精致垂穗,四周拼接成一副完整的山水花鸟图,这宜人的妆饰,自然是墨枫挑选的。
若是慕容轩的话,车内肯定一片玄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多好的年华,偏偏如此喜爱玄色,安念心里叹了一声,倚在坐榻的靠垫上。
桌上摆着茶水和各种珍奇的水果,安念用白皙的手指拿起一颗荔枝,细细地扒了皮子,只留末尾的一小片儿用手捏着,递给了刘婶?,“解解渴吧。”
荔枝长在温暖潮湿的地方,极其珍贵,市面上甚至炒到了几两银子一颗,尤其是现在的晚秋,只有那些王工大臣们才能享受如此美食了。
连安念,每个月能吃到的荔枝也是有数的。
刘婶和木匠出身乡野,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新奇的玩意儿,安念无意中给两人演示了吃法,倒也避免了许多尴尬。
“谢谢姑娘。”刘婶慈爱又谦恭地笑着,眼角绽开了一朵朵的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