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下了雪的缘故,今夜的月光像是度了一层银粉,周边嵌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细细碎碎地倾泻在两人的身上。
慕容轩走在前面,在雪地上投出一片宽肩窄腰的阴影,他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举步之间烈烈生风,腰间血红色的双鱼玉佩,在一片墨色中随风摇曳。
“跟紧。”他侧过半张脸,嘴角微抿,眼尾间流连着几分笑意。
“诶。”安念一手护住帷帽,三步并两步地跟了上来,走进他投下的那片阴影里,“你走得这么快,旁边的景色不都成摆设了?”
“是谁说要看北门的烟花的?”慕容轩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薄如蝉翼的帷帽上,“照这个速度,午夜也到不了那里。”
“走到哪就在哪看呗,”安念用纤细的手指卷着齐腰的发丝,即使隔着一层薄纱,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格外透澈,“这的景色也挺好看的。”
“…”女人的主意变得这么快吗?
是谁出门的时候一再催促快些的?
“是不错,”慕容轩无奈地噙了噙嘴角,步子有意无意地缓了起来,总是和安念保持在平齐。
走到路边的一角,安念忽地停了下来。
“真奇怪,那怎么坐着个人啊?”安念用手指戳了戳慕容轩的胳膊,下巴向前方一抬。
他顺势一望,果然看见一个女子坐在那,满不经心地答道,“是个宫女,专门伺候先皇妃的。”
那宫女梳着双环髻,身着鹅黄色紧身袖袍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
“宫女?”安念嘀咕了一声,这个时辰,一个宫女在路边的花坛上坐着干什么?
看月亮?
从侧面看去,那宫女头微微仰着,勾出一只玲珑的琼鼻和流畅的下颌,确实像在看月亮。
如果这是一条幽深荒僻的小径,看月亮这种文雅的说辞确实有几分可信,可这花坛是通往东宫最近的一条路,就不得不令人生出一番猜疑了。
这条路出主子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多少人在这里与贵人“偶遇”,不过是跳了一支舞,唱了一首曲,从此便乌鸡变凤凰,锦衣玉食不下堂。
安念啧啧两声,失笑地摇了摇头,这宫女不是在守月亮,是在守珠待太子了。
只可惜,慕容晨可没这么容易动情。
宫女循声看过来,潋滟的眸子像是一湖波光粼粼的秋水,哪怕是稍稍转个身子,都带着一番别样的媚气和风情。
安念见此,嘴角一抽,这…这人不就是媚嫔江婉月吗?
那个上辈子帮着安蔷撬本小姐墙角的媚嫔?那个在本小姐与太子心生嫌隙时煽风点火的媚嫔?
如果说安蔷不是好人,江婉月的坏可真的是十足的坏了。
当年安蔷派人杖责母亲,江婉月在一旁边吃荔枝边绣鸳鸯,?那副狐媚嚣张的模样,安念现在都记忆忧新。
“奴婢参见王爷。”江婉月款款盈盈地起身,粲然一笑间行了一礼,又面带疑惑地向戴着帷帽的安念看去,似乎正在思虑她的身份,该不该向其行礼。
不过,江婉月的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撞破心思的慌乱,一张小脸,写满了无辜和纯情。
“走吧。”慕容轩叫安念。
走?本小姐好不容易才遇到上辈子害了自己的帮凶,不说吞了这人半根骨头,怎么也得给点厉害瞧瞧!
“你叫什么名字?”安念一转不转地看着她,虽然隔着一层黑色的帷帽,炽灼的目光,还是盯得江婉月眼神无端地躲闪起来。
“奴婢叫江婉月。”
“江婉月,名字起得倒是不错。”安念围着她转了一圈,名字念起来还是叫人恨得牙痒痒,便皮笑肉不笑道,“你在这干什么?”
“奴婢是在等奴婢的同伴,奴婢们深居简宫,难得有机会出来,便约在一起四处逛逛,哪料奴婢身体有些不舒服,便在这坐坐…”
江婉月回答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声如细蚊,一张漂亮的脸蛋像个受惊的小鹿般,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