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巨也即将面临着一个危机。
原来他也想过,就象他自己比喻那样,马上变法开始了,站队也要开始了,学苏东坡那是找死的节奏。往司马光那边站,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的,虽然延州不属于什么朔党,但多少与北方人沾一点腥气吧。再等脚跟站稳了,来一个大变脸,但那样太没节操了。
还有学习吕惠卿,做王安石帮手,小心地耐心地矫正王安石变法中一些不好的地方。所以他都登门拜访了张方平,说了那些让张方平奇怪的话。然而不管他怎么做,王安石未必会听他的。这才是问题症结所在。不听他的,有两个下场,牵就王安石,早晚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或者让王安石不高兴,象薛向那样灰溜溜地下放。
所以这个选择一直困惑着他。
直到这次进京述职后,才理清楚,隐身暗处,蓄机发力。
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来了,郑白渠修好了,自己这个任务也完成了。最好的办法是继续外放,然而赵顼肯定不会放自己走,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老师呆在京城。若是做得高明,还能勉强置身事物。但自己进了京城,还能置身事外?
张载去了京城。
随后朝廷又派中使下来。
第一件事是召程昉入京,主持泄洪区与淤田一事。
司马光看了,王巨看了,两套方案全部摆在大家面前。对是否北流还是东流,王巨都不大赞同。但朝廷没有钱,只好凑合,于是王巨说了泄洪区与淤田。
司马光说东流。因此两者一结合。东流加泄洪区。然而如何东流,又产生了争议,张巩建议立闭北流,司马光说先将东流疏阔,北流水少,水少积沙就会快,那么北流渐浅,东流又阔起来,那时才是关闭北流之时,现在关闭北流会容易出事。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三两年就够了。敢情现在都知道这个积沙了。
赵顼便让司怪光与张茂则下去再度察看黄河。
王安石说了一句:“司马光议事屡不合,如令其视河,后必不从其议。是重使不安职也。”
这不是他对治河的表态,而是说的实际话,除了司马光那些好朋友外,不管什么人做什么事,司马光都说小人,奸臣,国贼,然后说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让他参与进去,只有坏事。没有好事,弄不好吵吵闹闹的。结果什么事也做不起来了。
赵顼哑笑,便只让张茂则一个人下去了。但张茂则也产生了误会。简单地看了一下,说二股河东倾已八分,北流只二分。因为东流离海近,流量肯定要大一点,但也不可能达到八分。这一奏黄河又出事了。
但现在大家肯定不知道,既然东流已达到八分水,那么将北股河关闭起来,大约没关系。因此议关闭北股河。
商议好后再议泄洪区与淤田。
王巨在几张纸上写得十分清楚,包括原理,就象一间房屋,南北两扇窗户打开,立即串风。但只开了一线窗户,房间里虽有风,但这个风很微弱。
泄洪之时,不能决开两个口子,让水流动起来。那么不是积淤,而是刮泥了。因此只能决出一个口子,放水以杀河水,这还会流动,但很慢很慢,那么积沙与积泥一起沉淀。沙没人喜欢的,但泥才是大家需要的。到了冬天水势退下,泄洪区内水也退下,再将决口关闭,将泄洪区内的水引到沟渠池塘里,立得良田了。
但这样一来,王巨也无法估量会积多厚的淤泥,一是黄河之水浑浊度不同,它在变化着,二是这个流动的流速也不大好估量。所以王巨做了一个预测,也是预算,若是种庄稼蔬菜,不仅是区内之水,因为这个水依然在缓慢流动着,往往泄洪区内水深度达到五尺深,实际是积十尺、二十尺深水的淤泥,所以积一年之淤泥基本足够了,能保障数年或十余年耕作之用。以后泥土流失,再决堤积淤。但想植桑种果树,恐怕就不行了,种种庄稼,一年收成,等到土再度瘦瘠时,产量很低了,淹掉就淹掉了。但这些树木谁舍得淹掉?所以可能得淤两年,甚至三年。
究竟如何,因为没有人做过尝试,王巨也不敢判断,因此今年是泄洪为主,试验为辅。
因为写得清楚,都无需大家讨论。
不过还有问题,泄洪可以,后面必须得有一道坚固的堤防,这个堤防如何修建,也是一个问题。另外就是盐碱地,也多少有人种植,也有少数人家,如何安置,同样是问题。
因此赵顼将程昉调回京城主持了。
这是一次试点,还有一个原因,赵顼暂时没有说,那就是禁兵的外徙。
禁军太烂了,烂得都惨不忍睹,若是没有方法,赵顼只好忍受着。如果有了方案出来,赵顼不得不下手了。禁军外徙,更需要这个淤田!
程昉接到任命,欢天喜地。
王巨不好扫他的兴,不做事,你老人家还能平平安安,一做事,上面又没有士大夫罩着你,等着悲催吧。别看这是一个太监,对水利真懂。
“可惜了,”王巨心中说道。不是没有人才,很多人才,水利的,民生的,军事的,经济的,外交的,还有科技方面(沈括)的,但王安石用好了几个人?
另外便是给王巨的授权。
不可能让他担任知永兴军的,赵顼敢授,王巨也不敢接。
但授权比较容易,因此又给王巨下了一份诏命,让王巨勾判陕西官兵鬻马案,便宜行事。
在古代诏命中,便宜行事,那是一个很大的权利,就是不用上奏任何部司,自己有权利调查判决,以及下达相关命令,布置相关的措施。
这也是王巨最想要的授命。
他先谢旨,然后沉思,马案好处理,通过暗中调查,他早掌握了大量证据。但得要将这个案子利益最大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