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巨带着一些胥吏走出弓箭院,但不是他说话的,而是张若水说话:“诸位,你们被王监使裁出军器监,因此导致你们走投无路,没有话路,是吗?”
“是。”
然而答的声音不大。
依然有少数人在撒泼,不过大多数人眼中有些迷茫,无论有人对他们说了什么,也许在今天早晨动身之前,他们心中也许也抱着一份侥幸,可真站在这里了,他们才隐隐发现,这是与王巨决裂,与一个天下有名,似乎前途无量的青年官员作对,当真能作的了这个对?
只是周围站着那么多人,才隐隐给了他们一点勇气,否则张若水这一问,都会有许多人退走。
“既然你们走投无路,王监使只好抚养你们了,这么多人,得多少钱抚养哪?”张若水嘲笑道。
“他是自找的,”人群中有些人大喊道,只是声音更稀疏,其他人则是低下头。
现在有些人针对的是王安石变法,而不是王巨。王巨的名声依然不错,至少在大多数百姓心中是一个好官,这样做,确实是过了的。
“好,既然你们决定让王监使抚养,王监使在陛下面前也承诺了,抚养你们所有人,那么就登记吧,不过有一条,抚养可以,只有一次机会,一旦你们决定不让王监使抚养了,退出后,再也不能无理取闹,这一条也是抚养你们的条件,写在契约上,若是违反,律法处决!”
人群中有些人冷笑。即便如此,这么多人,你王巨有财力养多久?
或者说你有什么手段逼得大家宁肯退出,也不要你“抚养”,可莫要忘记。有那么多眼睛盯着,正等着你犯更大的错误。
胥吏拿出名册,开始登记,一个个在契约书上签名画押。
许久,叶默带着名册与契约,呈给了王巨。
张若水瞅了一眼:“这么多人。”
足足两千八百多户工匠。一万多人!
“人少了,能给我压力吗?”王巨道,又说:“叶默,将他们带走吧。”
“喏。”叶默退下,一会儿驶来许多辆马车牛车。叶默说道:“各位上车。”
“你将我们带到哪儿?”一个妇人问。
“各位不是要抚养吗?明公抚养你们啊,得提供食住取暖。”
“给我们钱粮就行了。”
“给你们钱粮?你确定?”王巨一步跨过去问。
“确定。”
“本官欠你们吗?”
“是你将我家官人裁掉的。”
“那本官得给你多少钱粮?”
“每月五贯……”那妇人支吾道。
“叶默,记录。”
“喏。”
“你确定本官每月必须给你家五贯钱粮?”
“是……”
“胆子不小,居然勒索朝廷命官,来人,将她押到开封县。不听指挥者,一律押走。”王巨喝道。
随着一声令下,忽然扑出来一队队官兵。
在军方。王巨威信很高的,而且王巨整治军器监,其用意就是制作优良的器甲。兵士们同样因为这个器甲受够了。所以王巨向赵顼提出请求后,赵顼下达口旨,立即过来数营官兵配合王巨行动。
看着明晃晃的刀剑,又看着两个衙役几乎是拖着那个妇人远去,一万多人全部怂了。
面对着国家利器,也许这时候他们才想到一件事。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况且他们大多数人是无理取闹。
一户户百姓被拉上马车牛车,带向城西。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不过有一些人随着车队离去,这些人当中未必都是居心叵测的,有的人也是看热闹去的。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一直出了西城门,依然继续向前驰奔,一直驶了二十多里地,许多人都走累了,陆续停下脚步返回了京城,不过还有一些人继续跟了下去。
城外二十多里地,金水河畔,车队停下。
大伙看到在一片坡地上,耸立着一片宅子,是片,好大的一片,全部是青砖褐瓦房,虽不高大华丽,倒也坚固。只是面积很大,不知道有几千栋房屋。
叶默说道:“到了,一户一间房屋,以后明公会派人统人发放取暖的木炭,以及粮食。”
“一户一间房哪里够住啊?”一人壮胆问。
“记住,你们都是走投无路,活不下去的,这才逼明公,甚至明公上早朝,都敢拉明公朝服的!”叶默喝道。
都活不下去了,谁还会挑剔房屋!
简单粗糙但直指人心的道理!
兵士拉推搡着这些人进去。
逼到这份上了,有的人大声说要退出。
咱不玩了。
“退出行,以后勿得再无理取闹了。”
“不会了。”
“那也不行,明天吧,天色已暮!”叶默想了想,说。
叶默说完,那些兵士又继续推搡。
“那我们晚饭如何?”
“有人做好了。”叶默说完,冲里面吹了一声口哨,里面出现几十个仆役,端出大铁锅,里面煮着高梁粥,另外还有一些咸菜。
“就让我们吃这个……”又有一人面色为难地说。
“你们是活不下去的一群人,还想吃什么!”叶默又斥责道。
把戏终于揭晓,围观的人有的面露皱容,有的人会心一笑。
不过这房屋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有人打听,周围百姓不清楚,只知道二十几天前有人买下这块地,是荒地,没用多少钱,然后又涌来许多工匠,迅速建好了这大片的宅子,至于主人是谁,皆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