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济才能上,章楶不及张方平。但王巨的一些做法,章楶一路来也听说了,许多百姓为之雀跃,他们才不会想那么多呢,反正是惠民政策,这些平民百姓都会喜欢。
然而为了这些惠民政策,朝廷得撒不少钱下去的。
而且这两败,国库里还有多少储蓄?
调拨粮草与器甲这两项就会花很多钱的,况且还来一个五百万贯,五百万贯不算,这些新边军兵饷又会产生一笔庞大的开支。
所以章楶有些担心。
王巨笑道:“朝廷广贴露布,免宽剩钱,又拿出四百万贯钱补贴役钱,张安道公立即从应天府来到京城,先问银行司一年能有多少收入,后又戒告我齐商税小心哪。以为是广齐商税,用此敛财,填补这些宽政所带来的财政支出。实际非是,即便我这些惠民之策,可能会让我朝每年减少两千万新贯以上的财政收入,但实际非然,即便没有银行司,将云南与交趾两路去除,我朝一年财政收入也会接近一亿五千万(匹束石贯)。”
云南两路与交趾路确实不能计算的。
在云南路时王巨就提议两路在六七年之内,朝廷不能指望从这两路敛财,用于迅速将这两路百姓人心稳定,融合于大宋。
这个稳定不是代表着轻徭薄敛,税赋与宋朝内陆相仿佛的,但这个也没有问题。
交趾路不仅是王巨发起的那次移民,后来陆续地有一些贫困百姓南下,因此移民数量达到了总人口数量的六成以上。要么就是黄金满所在的谅山各部,因为前期是支持宋朝的,宋朝仍给了他们一些权利,继续羁縻之。或者是七源广源州等地区,也多是羁縻州,不过有一部分同样被王巨蛮横地改土归流了。其他地区皆可以正式管理。与征收税赋了。这些人是从内地来的,只要不额外重税或者变相地增加苛捐杂税。皆能接受。
至于云南路更没有问题了,想一想原来大理税有多重吧。
但这些税赋不仅用于官府支出,余下的部分,则是用来兴修学堂道路水利,以让这两路迅速开发出来。不过章楶所在的三年时光里,起初两年多时间财政仍很吃紧的,原因就是不停地用兵,只要用兵。就会产生惊人的费用。所以王巨才每年暗中补贴章楶三四百万财货。到了今年,南方情况已经转好了。
然而王巨也没有想到,南方又开始爆发大战了,明年春天停下,秋后又来了一次大战役……
这是预料之外的,因此王巨估猜着,从明年起这两路都会产生一些财政盈余,但这个财政盈余,朝廷不会让他们上交,而是交给他们继续开发。因此不在计算之内。
所以现在宋朝的财政收入仍保留了原来的旧收入。两税,商税,五大榷。各种坑矿作坊官田等国有产业,以及一些苛捐杂税,合在一起大约在一亿两千万左右。
王安石变法的青苗钱没有了,市易钱没有了,宽剩钱没有了,就连一些宅税宅租牛租也没有了,但其他的还继续存在着,如两税,经过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原来是四千多万,如今变成了五千多万。生生增加了一千万。即便户等下降,最少能保住原来的两税数量。
再比如蜀茶又有好几百万。王巨没有动。
免役钱虽减少了,但还有四百多万贯。还有其他的一些举措,也有一千多万的收入,王巨同样没有动,或者微动。
至于经王巨之手的,坊场河渡钱仍在,木棉司的收入基本不增涨了,但同样一年也有好几百万贯的收益,现在又着手整顿石炭行业了。还有航海所带来的收入,直接的是市舶司抽解与内库的榷香,内库也是国家收入。间接的则是增加了商税,随着齐商税的执行,这项隐形收入会更多。因此七算八算下来,还能维持在一亿五千万以上。就是这个收入,保障了宋朝支出外,一年还能产生近两千万贯的盈余。
“我朝财政确实是变好了啊。”章楶感慨道。
如果说原来是敛财,现在这些敛财项目一一去除了,还能维持这个盈余,财政状况岂不是真正变好了?
“所以我对介甫公不支持之,但也不反对之,若无介甫公打下的底子,这两场惨败下来,国家将会民不聊生,现在不但国家经济没有因为这两次惨败困窘,反而国库里还有许多盈余。而且正是他打下的基础,我才能在他后面进行调整。不过想要国泰民安肯定还是不够的,例如保甲法与保马法,想要它们成为良法,而不是弊民之法,同样要拿出大量钱帛补贴,一些支移等苛捐杂税,这些也要一一取缔的。”
“如果那样,国家就会真正富强了。”
“那也未必,只要兼并存在着,贫富悬差就会越来越大,那怕国家不征任何税赋,未来大宋仍会有许多贫困户存在着,只能说那样,与国家关系不大了,而是这些豪强贪婪造成的。”
对这个问题,章楶不能发表任何意见了。
“这是一部分未来的支出,还有,如果想伐夏,仅是这些盈余是肯定不足的。”
“这倒也是,就是灭掉西夏,不代表着没有战争了,镇压叛乱,同时说不定辽国还会出手,即便辽国不出手,那么必须在河套与阴山布置一系列的防御体系,这些都会花费不少钱帛的。”
“正是如此,因此这时齐商税与银行司就很重要了。”
“但银行司想要收益,恐怕要到明年年底了吧。”章楶担心地说,明年年底也是好的,可王巨所说的这些支持,包括那五百万,眼下就要陆续拨出来的。即便国库有盈余,又能有多少盈余。
“质夫兄,那你就说错了。银行司盈利得分成两个部分,一是运行,当然它是最最主要的部分。二就是绢交的发行。”
“是了,彼岸带回大量金银。”
“哈哈哈。”王巨大笑,这个问题将老王也迷惑住了:“那个金银不能算,只是用来做为绢交信誉的担保金,以及调控金银市价的,尽管可能会产生少许兑现手续费用,但不是主要的。如果市价过低,就要想办法库存,抬高金价银价。如果市价过高,则放出一部分金银,打压金价银价。但本金的金银数量不能产生巨大的变动,如果有一些商贾将它们化为金银器了,那么银行司就要支付绢交给朝廷,朝廷想办法补充金银进去,使金银与绢交的发行比维持在一比一或者七比十之间,但不能低于七比十,否则就危险了。因此它们一直放在银行司,不能当成真正的货币。真正的货币还是绢交。”
“那朝廷岂不亏损了?”
“也没有亏损,它还在银行司内,如果放在国库内库。还要派人看守呢。”
“我懂了,它等于是一个永远储蓄的物事,不会增加,不会减少。可是有了它,就有了绢交,朝廷就可以盈利了。”
“前面说对了,后面没有说对,别看现在银行司将大量绢交给三司发放薪酬,那也要计入账册的。否则那些入股的商贾会乐意么?”王巨又做了一番详细说明。
绢交的成本,一是丝料成本。也是最大的成本。
其次是人工成本。
银行司未开业之前,为了调色与模具准备了很长时间。这个模具不是一个个有绢交图案的印章,那样都不会花那么长时间调制了。
一共准备了两百套,何谓套呢,一套共分为正反两面二十件模具,每件模具一次可以印染两百张交底。绢底织好了,它也是成匹的,以长度为宽度,宽度则变成长度,一匹交底其度度是其绢交宽度的两百倍。然后分层印染,朱红色则是朱红色模具,绿色则是绿色模具,以此类推,就连分层印染间隔的时间也要考究。
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印染后盖上盖上本交的代号,一张交子就出来了。
这个重要的部分,则在银行司后面那个作坊完成的。
看似繁琐,实际这部分人力用得不多,还有一个更大的作坊,是在皇城西侧军营里。
这部分则分成三部,一部是专门铸金丝银丝,一部是制造交底,也就是将丝料织成厚密的绢布,一部则是衮边,交底织出来后,送到银行司作坊,印染后再送回来衮边,也就是将它们裁减后,再将毛边用针线绞密起来。
怎么办呢,落后的工艺时代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