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步步接近了,院子周围不远处有一片荷塘已经抽出了圆盘似的叶子,并且开了婷婷袅袅的荷花,景色十分喜人。
夏日的傍晚,山野间弥漫着淡淡的水雾,小小的院子里升起一阵又一阵的炊烟,和周围的景色撘在一起,温馨地像仲夏夜一场美丽的梦。
唐宛凝端着一碗补药坐在床榻边,不紧不慢地替夏侯珏喂了进去。
正好一缕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唐宛凝忽然笑道:“你陪我看荷花吧。”
“好!”
“怎么去?”
“我扶着你……”
夏夜的景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两人躺在池塘畔的草地上,为了防止蚊虫叮咬,两人还特地在四周都点了香炉艾草以驱蚊,为了防潮,他们甚至还带了厚厚的蒲草垫子。
“可以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
“宛宛你别忙活了,你再来来回回一阵,池塘里的荷花就都要谢了。”
“好了好了,我再去最后一趟帮你拿个枕头,不然你待会儿估计会咳嗽。”
“你啊……”夏侯珏一阵苦笑。
“好啦!”唐宛凝笑嘻嘻拿了两只软枕垫在二人脖颈下,他们躺在蒲草垫上耳鬓厮磨。
“惬意吧?”吹着凉爽的晚风,闻着荷塘里的清香,听着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蛙鸣。
唐宛凝几乎惬意地想要睡着,还是夏侯珏一声又一声轻轻的低语,将她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他说:“宛宛?下辈子我们约好再做夫妻可好?”
他说:“宛宛,你可知道,从大婚之夜我便开始对你刮目相看。”
他说:“宛宛,我这一生辜负了你,下一辈子,我用一生补偿你可好?”
他一声声的话语又轻又缓,像极了一句又一句的呢喃,像极了夏日的晚风,像极了他此刻温凉如水的眸子。
病了这么些时日,他浑浊的双眸终于复又清亮了起来,可她却不敢看了。
“宛宛?”
“宛宛?”
他唤了两声,她并不应,夏侯珏恍然笑了笑:“这丫头,这么一会儿也能睡着。”
……
晚风陆陆续续地吹着,吹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久。
荷花陆陆续续的开着,未来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会继续开,而有些人,却再也不存在了。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一个时辰,或者两个时辰,又或者三个时辰,唐宛凝终于敢睁开眼,回过头看看他。
只见他仍旧轻轻地睁着双眸,轻轻地用手抚着她的肩,轻轻的微笑着,一生冷面的他终于在最后一刻,露出了最轻松愉悦,最向往期待的笑脸。
“啊!!!”
“啊!”
一阵阵撕心裂肺掏心挖肝的痛袭来,她忍耐了数年之久的痛苦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哪怕是他刚刚诊出重病,哪怕是昨天他已病入膏肓,她从未有过崩溃之态。
她害怕他伤心,害怕他失落,害怕他死不瞑目放不下,所以她只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