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发现于梁浅死了已经是五天之后了,其实他们每天都会过来确认一下他们的情况,只要有一个人死,这个游戏就结束了。
可孟莱始终拿被子盖着他,他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一般,表情安详极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于梁浅搬上去的,但也可以理解,听说人死后,会变得轻一些,家乡里有传闻,那是灵魂离开身体后才丢失的重量。
“今天怎么发现的?”江柏文问起那仆人,和他料想的一样,于梁浅自始至终都没有把毒针引向孟莱。
“他的身体腐烂了,屋子里全是那种味道。”
“只这些?”江柏文又问,其实如果是用被子包裹的话,这个季节,味道并不会很轻易传出来。
仆人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其实是那女孩告诉我们的,她说很臭,让我们赶紧给抬走,并且要求我们换掉床单和被子。”
江柏文的眸子缩成了一个小圆圈,林森站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
谁都没想到于梁浅的死亡竟是通过这种方式被发现的。
林森红了眼眶,他看着江柏文站起身来,可他并没有跟过去,他恐怕没有勇气去看那一幕。
他们走到屋子里,江柏文首先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味道,是腐肉的味道没错了,可他并没有遮挡口鼻,他看到有两个全副武装的人走到里面,抬起了床上的于梁浅。
担架经过江柏文身边的时候,他叫停了他们,他掀开白布,低头看了眼,于梁浅和最初来这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消瘦,阴沉,营养不良的肤色,和越来越透支的身体,他瘦的异常,几乎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他的腹部已经逐渐生出了一些白色的颗粒物,蠕动着,看着直倒胃口,他把布子重新盖好,“给他找一个好地方,好好安置妥当。”
他虽然和于梁浅站的是对立面,可他的做法真的让他折服,只是不知道,这一切究竟值不值得,他看向栏杆里面,看起来毫不在乎的孟莱。
他走进去,面对着孟莱,他抬起嘴角,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到一起罪恶感,可结果是没有,“你应该不知道,其实他不用过来的。”
孟莱诧异的目光稍纵即逝,她很快就又抬起骄傲的下巴,“那又怎样?”
“他说是为了你。”江柏文慢慢靠近了她,好像有些高估了她,对于于梁浅的死活,她根本无关痛痒。
这强烈的压迫感让孟莱愣了神,“我可从来都没有逼迫他为我做什么。”
她说得好轻松,只两句话就概括了于梁浅的价值,就算那个人为了她已经放弃自由,甚至丢了性命都无关紧要,在她看来,他只不过是孟莱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渺小存在罢了。
“我听说你会放我回去?”她笑得可真好看,若是不清楚她的这些做派,她只一个微笑就可以轻易蛊惑人心。
只可惜她恐怕不知道,于梁浅喜欢的,也不是全部的她,而是隐匿于精神最后的那小小人格上,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江柏文笑了笑,“当然。”
他的眼睛里印出孟莱同样微笑的脸庞,两个人各怀心思,谁都没有说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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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孟莱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脸上的伤疤,她不认为这趟回去之后,能有什么切实的收获。
她的父母离异,她早就搬了出去,如今又是这样的相貌,难不成还能用来挽回什么?
她悄悄在身上藏了一把玻璃片,那是她在床底找到的,她预备明天找到空暇,要将这块玻璃碎片插进温微的喉咙。
她的脸上毫无表情,她早就不想活了,唯一支撑她的东西,就是这样执拗的念头,她丢失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深夜里,温微安稳的睡在床上,幻想着明天早上的旅程,这一天终于到了,她感觉温歌的脸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模糊了许多,原来记忆很浅,很多东西,如果很久不能相见,样子首先就会在脑海里被移除掉。
她想到千源,这一趟应该也无法遇到,她蜷在了一起,但她想确认他是否安好,执念一般。
这时候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咔嚓一声响,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那人步伐轻盈,本来就不容易被发现。
那人走到了床边的时候,她依然是睡着的,有目光注视了半晌,然后伸出了手,所以直到她感觉有东西环住了她的腰,她才猛地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