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打来的？”余父问了一声。余苏赶紧收起手机, 点头说：“是啊，叫我明天出去玩呢。走爸，前面就到菜市场了。”走到菜市里, 在余父挑菜的时候，余苏才分心思索起来。上一次见到曹林, 是她给自己道歉的时候, 在那个广场上，曹灵一开始并没有动，是在她的会长哥哥发出一声轻笑之后, 她才走上前来, 向余苏道了歉。那时候，她的表现是有些怪异的。而且，余苏一开始在任务中对曹灵的印象是聪明孤僻那种人，怎么都不像是阴险狡诈到会对玩家身边的朋友动手的。加上道歉当天她的表现, 余苏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因为事情结束了，他们就没有再多管。现在曹灵却又忽然主动联络，话里更是有一些在帮她的意思……“这条鱼怎么样？”余父指了指水里的一条大鱼, 说道：“上次你妈做酸菜鱼的时候还念叨, 说你最喜欢吃了，可你又一直不回去。”余苏收回思绪，笑着说：“这不是和几个朋友创业嘛，这才刚开始，是比较忙，过几年我就天天跟你们待在一起！”“那可别, ”余父转头让老板把那条鱼收拾了，又向余苏说：“过几年你还是跟老公在待一起比较好。你妈不在这，你悄悄跟我说，今天咱们见到那几个小伙子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余苏：“……我全喜欢。”余父扬起手做了个要打她的手势，板着脸道：“我可没跟你说着玩，你年纪是真不小了，这几个要是不行，下次我们让你刘叔叔家的儿子过来跟你相个亲……”“我还想吃土豆烧鸡，爸你在这等着，我去买鸡！”余苏话没说完就赶紧转身跑了。她这还没到多大龄呢，就直接被爹妈当成剩女了。晚饭吃得很丰盛，余苏很久没有吃到妈妈做的菜了，摆了满桌子的大鱼大肉让她食指大动，饭都多吃了一碗。唯一不爽的是，余母老是在给封霆夹菜。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封霆才终于起身告辞，准备回家。然后余母就在背后推了余苏一把：“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送送人家啊！”余苏头疼：“妈，他就住在对面楼。”余母：“那也该送到楼下去嘛。”好的，是她输了。她跟着封霆走到电梯那边，封霆伸手按下按钮，面朝着电梯门，一脸平静地等待着。然后，余苏看见他嘴角向上一扬，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双肩发颤。“……”余苏瞪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问：“你笑什么？”封霆轻咳一声，憋着笑说：“我心情好还不能笑了吗？”“不能！”“好，我不笑了。”封霆说完，就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闷笑。“……”余苏无奈地捂脸：“笑死你算了。”电梯到了，里面没人，两人乘电梯下去的时候，余苏才将曹灵给她打电话的事情说了一下。“我刚才吃饭的时候仔细想过了，”余苏说：“先当做曹灵是真心想帮忙的话，那她话里所说的，当短信中有特定两个字母的时候才是她发的这句话，就很值得推敲了。”如果曹灵是真的想帮她，那么她专门提到的这句话，另一层意思就是说，有可能会有别人冒用她的手机号发短信过来。余苏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想起了上次林小安车祸事件时，封霆所调查到的情况。当时跟那个肇事司机联系的手机号就是曹灵本人的，原本余苏还对那件事是不是她所做的存疑，但在知道这个之后，她的那点疑虑也就差不多消失了。而现在曹灵的这句话，联系起上次的事件来一起看，那就说明上一次是有其他人用了她的手机与肇事司机联系。也就是说，上次林小安的车祸，根本不是曹灵干的。当然，这一切推断的前提都是曹灵现在没有说谎。可余苏并不敢像推测的时候这么信任她，毕竟她是生存组织会长的妹妹，而这一次艾肖和方敏两个人也全都来自这个组织。封霆听余苏说完的时候，电梯就已经到了一楼。二人走出大门，见外面陆续有人经过，便又一起进了对面楼，打算回到屋里再说。余苏拿钥匙打开门，刚刚推门进去，就看见客厅里几个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一起看着她笑。……这次恐怕是要被笑话好几天了。王大龙朝封霆揶揄道：“哟，这是谁家女婿回来啦？”余苏将手里的钥匙向他甩了过去，急急忙忙引回正题：“曹灵给我打电话来了。”几人这才正『色』，听她详细说了一遍经过。唐古听完，说道：“你刚才说，曹灵在电话里叫她哥哥为‘会长’？”他和胡苗都没有经历当时的事情，但他们在加入之后，闲聊之时便多少听过一些关于生存组织的事情。“是这样，”余苏点头：“其实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大家就都能看出来了，她很怕她哥哥，兄妹两人的感情看起来并不好。”唐古想了想，道：“明天我找人查查，那两个想报仇的，来就来，我保证他们有来无回。”他说完还笑了一声。白天把眼睛从游戏里挪开，对他说：“杀人是违法的。”唐古沉默片刻，才说道：“他们先找事，这叫正当防卫是不是？”“那倒是，”白天眯了眯眼：“加我一个。”众人：“……”余苏住到了新租的房子里，和爸妈住在一起。半夜的时候，她放在枕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将她从梦中惊醒。是曹灵来的短信——【他们x正在找一个玩家，打算先杀了那c个人再去对付你们。】余苏皱了皱眉，立刻明白过来，那两人是在找林坤。曹灵说生存组织不会帮他们对付自己和封霆，但不代表不会帮忙找林坤。她想了一下，回复短信：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很快就有了短信过来：上次对你朋友动手的c是吴冰，她想x陷害我。余苏怔了怔，心里更加搞不明白了。吴冰对林小安动手，挑动两个组织之间的矛盾，陷害她自己组织里的成员曹灵？而且，曹灵还是他们会长的妹妹。到最后又是她出面来谈判，使双方矛盾化解，为此还付出了三张免死道具。这个……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做这些，似乎完全没有好处啊？余苏正想着，又一条短信发了过来。【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在x任务结束时说的报仇，是说以后如果在任务里遇上，我会报仇。我没有打算在现实里查你的资料对c付你，或者你的朋友。】余苏回想起了那一场令人头秃的任务，脑海中浮现出最后任务结束之前曹灵的模样来。她当时用剩下的一只眼警惕地盯着自己，然后说她有免死道具，垂下眼眸又淡淡说了一句“我会报仇的”。在余苏回答之后，她笑了一下，说了一个好字。那时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没有任何一丝的气愤与不甘，显然在得知余苏的身份时就已经很快接受了任务失败的结果。如果她真的是个会在现实中伤害玩家的无辜朋友的人，那么当时至少她应该会表现得愤怒不甘一些，而不是那么平静。后来林小安出事，封霆查出她的手机号的确是与肇事司机联系的那个，余苏才没再多加怀疑。可现在看起来……在曹灵和吴冰之间，或者说，在生存组织之中，还有许多外人无法知晓的明争暗斗。余苏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才回复道：你在那里过得不好？曹灵的短信过了几分才回过来：如果x我知道什么c，再联系。余苏皱着眉，睡意全无，将短信截成了图，发在了小群里，留言说：我感觉曹灵是真心在帮忙。本来是想等明早让他们醒来看见的，没想到一分多钟后她就看见封霆回复了一句：这么晚不睡觉，在做贼吗？余苏咬牙切齿地回：你不也没睡！封霆：被消息震动吵醒的。余苏：谁让你睡觉不知道关静音。封霆：呵。余苏：……惊恐.jpg王大龙：大半夜的都不睡觉，在群里打情骂俏真的好吗？汪“……”余苏关了手机装死。手机又震动了好几下，她才发现是封霆单独发了私聊过来。他说：曹灵的事情明天让唐古调查，他人脉广，很快就会有结果。余苏打了几个字又删掉，回复道：好，白天再说，晚安。第二天一早，余苏就被余母从被窝里揪了起来。余母提了一罐鸡汤塞给她，说：“你这孩子也不知道主动点，我昨晚问过了，小霆还单身呢，你可抓点紧。去，把鸡汤给他送去，就说是你炖的！”余苏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努力睁开眼：“……妈，你冷静点，我嫁得出去。”鸡汤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要自己喝了。当天下午唐古将一些信息发在了小群之中。这些信息上说，曹灵与生存组织的会长曹坤，并非真正的亲兄妹。曹坤在幼年时，全家遭遇了一场重大事故，除了他之外家人全部死在事故之中，于是幼年的他便被曹家收养，成为了曹灵的哥哥。当时他们年纪都还很小，曹家父母不想让曹坤长大后觉得亏欠他们，所以始终瞒着这件事，一直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养大，兄妹两人也始终认为对方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后来曹父因病去世，曹母在两年后也病重离去，临死之前才将曹坤的身世说了出来。而曹灵惧怕曹坤的具体原因……在唐古发来的信息之中，说是曹坤对她有兄妹之间不该有的心思。生存组织里，有人曾撞见过曹坤和曹灵单独在房间里说话，不小心看到曹坤强吻了曹灵。更狗血的是，吴冰仰慕曹坤，并且她也知道曹坤对曹灵有什么样的心思。于是，在那个组织里，上演了远不止一次的狗血剧情。曹灵很厌恶曹坤，但她只要不想死，就永远不能离开那里。曹坤为了将她绑在身边，『逼』迫她抢了一个玩家的游戏资格，使她成为了这个死亡app的玩家。如果曹灵在任务中失败，他能给她继续活下去的资格。但如果曹灵想要离开，那么他一定会发动整个组织的力量去找她，并将她再次带回来。除此之外，如果在她外逃期间，有组织成员在任务之中遇上她，能够杀掉任务里的她的话，就会得到丰厚的道具奖励。当然，这些成员并不知道曹坤和曹灵之间的秘密，只有生活在总部的少数玩家才清楚。因为这些，导致曹灵根本无法离开曹坤。曹灵对他下过杀手，那一次他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而曹灵，躺进了重症监护室。曹坤就是个变态，真正的变态。他喜欢曹灵，但在曹灵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时，他也能毫不留情地对她下死手。可这种人，吴冰竟然还非常喜欢。吴冰经常制造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去诬陷曹灵，目的就是希望曹坤对曹灵逐渐厌恶。包括那一次对余苏的朋友林小安动手，也是吴冰所为。而在那一次之前，曹灵还一直把表面单纯善良的吴冰当做好朋友，直到事情发生后，她才知道是吴冰在设计陷害她。曹灵在组织里过得很不好，成员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她，曹坤虽然没有强迫与她发生关系，但时不时地就会发疯一样地『逼』她说爱他，如果她不肯，曹坤就会对她动手。她身体上时常都是带着伤的，那些伤被藏在衣服底下，没人能够看见。但她从来没有松过一次口，唯一一次主动对曹坤示好，目的就是想趁他没有防备的时候杀他。可惜，没有成功。她越来越孤僻，活得那么艰难，但却从来没有求过死。余苏不可置信地看完这些信息，好半天才发出一句：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查到的？唐古说：我让朋友找到了一个他们组织总部的成员，许诺给他十张免死道具，他就说了。王大龙：十张？你哪来的那么多？唐古：我朋友许诺的，又不是我。王大龙：？？？那你朋友怎么有那么多免死道具？唐古：这个嘛，他一张也没有。余苏：……社会社会。她将消息再次往上拉，又将那段信息重新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堵得慌。难怪那个时候在任务里，曹灵就一直不怎么说话，而且连笑容也少到几乎没有。换了谁也不可能笑得出来的。胡苗发了条消息：/大哭她好惨啊，我们没办法帮她吗？唐古：办法当然有——杀了曹坤。白天：我去。王大龙：你这个我去的意思是你去还是语气词？白天：怎么才能把他骗进同一场任务里？唐古说：任务里杀了他也没用，他有很多道具，不如……白天：群里有警察。封霆：我没看见。余苏正看着他们聊天，手机通知栏显示了一条新的短信。她立刻点开，只见曹灵发来一条信息：【他们去了h市找那个玩x家，暂时c安全。】余苏轻轻叹了口气，打下一长段话，最后又删掉，只发出了谢谢两个字。下一次她的短信，是在三天之后才发来——【他们昨天去了你父母家，没有找到人，现在正c在去你们那边的路上，要小心x。】余苏收到信息，立刻将短信截图发到群里。几分钟之后，洪华和胡苗带着水果上了门来。趁着二人与余父余母闲聊的时候，余苏找了个借口飞快离开家，赶去与其他人汇合。当真名叫郭淼和刘杏的二人将车停在小区大门外的时候，余苏等人正坐在小区对面的水里盯着他们。那两人坐在车里说了些什么，驾驶座的刘杏放下车窗探头朝小区看了看，又与郭淼说了几句话，又关上了车窗，开车离去。车子拐过角，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王大龙压低声音说：“奇怪了，他们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唐古笑眯眯地搅动着手里的『奶』茶，慢慢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是打算在这里等人。”余苏点头道：“他们可能是想等小区里出来的住户，找准目标之后跟对方谈个什么条件，让住户带他们进去。有住户在的话，保安当然就不会拦着他们了。”王大龙掰了下吸管：“这种人可真是阴险啊。”封霆低头『摸』出手机，说道：“我叫人来。”他打了个电话出去，接通后对那边说道：“杨光，借你们一个人用用……”电话刚刚挂掉，他们就看见那两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并站在了距离小区大门不远的路边上，看起来像是在那里闲聊的样子。几分钟之后，姚媛穿着一身日常休闲服，提着一条环保袋从大门走了出来。她出来之后什么都没多做，挎着布口袋就朝菜市场的方向慢悠悠地走去了。那两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互相对视一眼，却又没有做什么。之后又陆续有住户出来或者回去，他们依然站在那里，没做出任何行动。王大龙嘶了一声，道：“我们是不是猜错了？”“等着。”唐古一点都不着急。十几分钟过去，那两人终于动了。他们朝一个之前从小区里出来，现在正要回去的中年女人走了过去，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中年女人摇了摇头，并加快速度往大门走去。然后他们又向另外两个之前出来过，正要回去的人说了话，对方都拒绝了他们。这时候姚媛出现了，她买了一口袋水果和一些蔬菜，神情轻松地走了回来。那两人又迎上了她，对她说了一些什么话，姚媛面『露』迟疑，朝大门指了指，说了几句话。刘杏『露』出无奈之『色』，拉住了姚媛的手臂，似乎开始央求了。姚媛为难地想了一会儿后，才点点头。三人随即一起向小区大门走了过去。与此同时，杨光给封霆打来了电话。他说：“姚姐出去的时候就和我通着话呢，刚才我听见那两个人说他们是催债公司的，因为里面的一个住户欠债不还，一直躲着不肯出来，他们也没办法硬闯，只能求业主帮忙，希望能跟着业主一起进去，等到进去之后会给一笔钱做酬谢。现在人进来了，你们要怎么做？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话，尽管说，别客气。”“暂时不用，多谢。”封霆挂了电话，向众人说：“他们进去之后会找地方躲起来，等天黑才可能行动。”王大龙挠了下头，说道：“我们人数比他们多，他们进来一定不是对我们下手，是冲着叔叔阿姨来的。”这两人之前去找过余苏的父母，现在一定就知道人被余苏接过来了，又很容易可以猜得到余苏不会让父母与其他玩家们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所以最好对付的，就是这对普通夫妻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既然来了，就回不去了。”唐古『露』出一个老狐狸般的笑，站起身来道：“走，按我们之前的计划来。”封霆，白天，王大龙，唐古，再加上余苏，五人陆续从水出来，上了旁边一辆不起眼的小车。王大龙负责开车，白天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脸期待地转头盯着唐古。唐古挑了下眉，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然后递给了白天。在那一阵嘟嘟的等待音中，白天低咳了两声，便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对方的一声“喂”。这声音很耳熟，正是方敏——刘杏的声音。白天板起脸来，对着手机说道：“刘杏是，我们小区里的景『色』好看吗？”对面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片刻之后才说：“你是那两个人的同伙？”白天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们是同伴，你们那种违法犯罪的才叫同伙。”“……”刘杏沉声问：“你们在哪里？”唐古低笑了一声，凑近手机，语气十分温和地笑说：“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