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衡又是一夜未眠,只是望着那窗口,看着一切渐渐地被黑暗所吞没,又迎来新的光明。他暗自握紧了自己的双手,眼前依然出现的是父君的最后一面。
“父君,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比任何时候都活的更好!”
“殿下,起了没?”林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韩国国主请你去正厅,他说有你想见的人。”
“好。”慕容衡应了一声,便唤候在外间的凤竹为他收拾。凤竹,便是一直呆在慕容衡身边的那个小厮,是从小贴身照顾慕容衡的随从,是他姆妈的儿子。
自姆妈死后,便一直跟在慕容衡的左右。国破家亡那日,凤竹没有随其他的宫人离开,只是呆在慕容衡曾经居住的昭阳殿与慕容衡一起面对。
“凤竹,今后我就只是一个亡国之后被其他国君所喜爱的戏子一样的角『色』了。你可要再跟着我?”慕容衡看着眼前这个沉默不语,只是像往常一样整理着服饰的凤竹,叹了一口气,“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主子,就像是侍弄一棵不会开出繁花的树一样。”
“小公子,从小凤竹就是跟着你的。君生我生,君死我死。自从阿娘死后,凤竹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其他的人可念了。”
即使说这样煽情的话,凤竹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只是一双湿润的眼睛,执拗地盯着慕容衡。
“也罢,我现在除了你们,还有什么呢?”慕容衡看着窗外的红日,任由凤竹为他整理。
“总会尽力护得你们的周全。”慕容衡走出房门,看着那宛如新生的旭阳,周边依稀点缀着一些星光,尽管微小,但是却不能被初阳的光芒所遮盖,所灼伤。
乾清殿,低低的啜泣声正在哀声地歌唱,那样的声音,让慕容衡感到绝望,却又感到期望。绝望的是,想也不敢想昔日那样温婉如水的母妃会哭得如此的凄惨,期望的是她们都还好好的,会哭会笑,会悲伤,会饮泣,那就还是一个完整的人啊。
慕容衡站在门口,看着地上或跪或坐着的两个女子,一个只会捂住自己的脸哭泣,而另一个却是错愕地看着坐在殿上的韩钰。
“母妃,阿姊。”慕容衡沙哑着声音,轻轻地唤了一声。殿中的女子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转过头来看着他。
“阿衡,父君,父君没了?”
慕容婉,正是慕容衡的王姐,当初与慕容衡一同降世的另一个龙凤胎的一员。
慕容衡抬眼看着这位一直明媚张扬的姐姐,觉得心中蓦然一痛。
那样风采卓绝的姐姐,曾经那样挑剔的公主,非锦衣玉食不可养成的尊贵的殿下,如今只是穿着宫女的单衣,头上没有任何的饰品,唯有风雨兼程的殆倦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而如今,她只能低声地再次向自己求助,求证一个普天皆知的消息。
“阿姊,对,父君没了。”
“婉婉,不要再问阿衡了,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衍伯伯。”韩钰看到慕容衡走进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跟着慕容衡的身影。
阿衡,似乎只愿意穿墨『色』的衣衫了。
听到这个消息,跪着的慕容婉缓缓地站了起来,直直地转过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韩钰一个响亮的耳光。
一时之间,全殿寂静,静的让人似乎都屏住呼吸,停止了心跳。
“韩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说的对,就是你的错!”慕容婉嫌弃地在身上搽了搽自己的手,“不要再叫我婉婉,你,不配!”
慕容婉蹲下身去,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的母妃,没有任何的表情,像一个木头人一样。
“韩国国主,公……小姐只是一时失控,请不要介意。”林宋站在慕容衡的身后,看着一时无人说话,便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