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半个时辰后,陈子杰魂魄终于归位了,神清气爽地活动了一下脖子,端起桌几上的凉水漱口,然后选点心,选之前仔细打量半晌,确定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后,才用三根手指轻轻拈起一块黄金酥塞进嘴里,动作很优雅。
藏在北院围墙拐角一直盯着陈子杰动静的陈进知道,这个时候才是监正大人正眼看他的时候。
三两步跑来,陈进酝酿许久的眼泪喷薄而出。
“监正大人,下官……好委屈啊……”
陈子杰笑得很暖男:“哦?陈少监何事伤怀?说来听听,本官给你做主。”
陈进感动得真哭了,这才是正常的出牌套路啊。。。。。。
。。。。。。
“度支司不拨钱?”陈子杰颇讶异地看着他:“凭什么不拨钱?钱花完了啊。。。。。。”
陈进:“…………”
此刻莫名心塞的情绪是肿么回事?
“度支司的郎中说。。。。。。今年户部只拨钱一万两,多一文也没有,还说今年大神国库入不敷出,连朝臣的俸禄都减了,根本不可能再有钱投进天雷局,下一次拨钱只能等到明年开春。”
陈子杰敬仰地看着陈进:“陈少监前几日毫不犹豫将财权接手,原来是主动肩挑重任,本官佩服。。。。。。要钱这种事,古往今来一直都是颇为艰难的,度支司不肯痛快给钱,陈少监多要几次便是了。。。。。。”
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陈子杰沉声道:“告诉度支司的人,必须要给钱,没钱大家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陈进心一沉,上次讨要财权的下场果然很不妙,看这情形,这是要讹上自己的节奏啊。。。。。。
“监正大人明鉴,下官已向度支司讨要过许多次了,度支司的郎中越来越不耐烦,后来几次看到下官便绕路走,今日上午下官又去了一次,那郎中竟命差役把下官轰出了户部大堂。。。。。。监正大人,下官。。。。。。真的没办法了。”
陈子杰哈哈一笑,重重拍了一下陈进的肩,嗔道:“少监就是喜欢开玩笑,天雷局上下谁不知陈少监是手眼通天之辈,本官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再去度支司一次,说不准郎中大人就答应了呢,去吧!”
说完将陈进往大门外一推,陈进踉跄着回过头,发现陈子杰不见了踪影。
第二天,陈子杰走进天雷局就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陈进病了,病得很严重,据说晚上高烧不退,家人求了坊官很久才开了坊门,请来了大夫瞧治,开了一堆药后总算退了烧,却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陈子杰呆了半晌,忽然噗嗤笑了。
很有意思的人,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总能找到理由退缩,退到足够安全的地方静静等待,若是危机过去,他又跳出来一副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样子恶心人。
这家伙,果真是只可共享福,不可共患难的真小人,当初相识时对他的评价非常正确。
仿佛早就预料到晚上会发烧似的,陈子杰昨日离开天雷局之前,把所有的帐簿规规矩矩摆在桌案上,每一笔帐一目了然,完全是给自己放长假过黄金周的架势。
陈子杰不得不再次接手财权,哪怕心里恨得想给他脸上泼硫酸,也得等到他放完长假回来上班。
高宏的背后是康王,自己要不要去找康王,犹豫许久,陈子杰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康王的人情不好欠啊,万一哪天忽然对他说,我想与陛下开个玩笑,给我一颗震天雷,我扔他寝宫里吓一吓他。。。。。。陈子杰是给呢,还是给呢?
天雷局监正陈大人只好亲自出马要钱了。
精神抖擞准备出征与人斗智斗勇之前,陈子杰打定了主意,要来的钱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贪两成,算是奖励自己的劳苦功高。
第一次登户部的门,陈子杰表现得很随和,穿得也很随和,没带任何随从,一匹马,一个人,一块腰牌,简简单单到了户部官衙前,进门只找度支司。度支司是户部下属司局,最大的官是郎中,来之前打听清楚了,郎中姓胡,名正,给不给钱只由他说了算。
就和想的一样,第一次登门便尝到了坐冷板凳的滋味,陈进没说错,度支司对天雷局很冷淡,不止是天雷局,只要是登门来要钱的,度支司都冷淡,问题是度支司这种衙门,不来要钱平日里谁愿踏进一步?于是里面从差役到文吏,人人板着一张脸,活似来访的客人欠了他们钱似的。
陈子杰觉得他们搞反了,度支司才是欠钱的一方好不好。。。。。。
很新奇的经历,从来到大神到今天,陈子杰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冷淡对待。
前堂偏房里坐了一个上午,胡郎中根本没露面,下面的差役更是连一杯凉水都欠奉,就把陈子杰孤零零扔在屋子里不闻不问。
陈子杰笑得很甜,没关系,涵养这东西如何体现?就是在这种时候。
终于到了晌午时分,陈子杰发现自己饿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涵养这东西似乎没了作用。
忍着怒火走出屋子,顺手拽住一名路过的差役。
“你们胡郎中呢?”
差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到这里来的人不管多大的官,都得给老子弯下腰来,那差役使劲挣脱陈子杰的手,差役不耐烦地冷哼:“郎中大人无暇,这位上官明日再来吧。”
看到对方一脸嚣张的表情,陈子杰想起后世那些地方上的市长,高官为了跑项目在国家发改委对着一个小处长,甚至是普通办事员都得低声下气,小心翼翼的奉陪着,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陈子杰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明日我能见到胡郎中吗?”
“或许能,或许不能,郎中大人每日见那么多官儿,说不准哪天才能轮到你。”
陈子杰怒了,小小度支司里都是些什么东西,连个差役都敢对他如此说话。
陈子杰转身缓缓环视度支司,忽然哈哈一笑:“好,度支司,有点意思,给你脸不要脸,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第二天,陈子杰抱着几颗震天雷出现在了度支司,没看错,的确是震天雷,度支司的人看到陈子杰进来,手上还拿着几个陶罐,他们可不知道这是震天雷,要不是看成到陈子杰穿着官服,还以为陈子杰走错门,跑到度支司来卖陶罐来了。
有些人则认为陈子杰是跑来送礼来了,可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陶罐来送礼,莫非里面装着什么宝贝,不好让人看到?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之际,陈子杰放下陶罐,大声喊道:“胡正,胡郎中可在?“
一个差役跑过来,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巧了,这不就是昨天那个人吗?
那差役说道:“胡郎中今天不在,你有什么事先到这里登个记!“
妈的,老子昨天就已经来过了,今天还要让都比登记,你耍老子呢!
陈子杰点燃一颗震天雷,众人看到陶罐口上冒着火花,都围上来看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