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少女并不算是云英诗社的成员,只是因为那请柬多出一张,方才央求赵柔带她过来看看热闹,但事实和想象的却是有一些差异,这中秋诗会,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玩,心中倒是还记挂着几位姐姐念念不忘的某位才子,看着赵柔问道。
赵柔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们本就没有对能在这里见到那《鹊桥仙》的子杰抱有多大的希望,能参与这种规格的诗会,大抵也都是抱着见见世面的想法而已。
“昨天的那位公子,今天果然也没来。”亭中某位年轻女子开口说道。
那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才子暂且不说,便是昨日帮他们取得今日诗会资格的那无名才子,今晚也没有看到。
“那位公子,想必是真正淡薄名利,昨日连那请柬都没收,似乎对这诗会并无兴趣。”宛若卿想了想,接口道。
直到现在,她对于昨日忘记询问那公子姓名的事情,心中还有些遗憾。
以对方的诗才,在京城绝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宛若卿将配得上那等诗才的才子一个个排查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他便如同那《鹊桥仙》的子杰一般,只留下了诗词,却不见其人,引得无数才子遐想。
不过宛若卿但是发现当今内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陈诩的独子也叫子杰,但是听说那个子杰曾经死在女人的肚皮之上,这让宛若卿实在很难说服自己那个死在女人肚皮之上的纨绔子弟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大才子,虽然那个陈子杰后来也在征服鬼国战役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被皇上封为县子,可这些大都和诗词没什么关联,再说自己也没听说那个子杰写过什么绝世诗词,反而更多的是他如何贪财,还在郊外建造大房子说是用来给人消遣娱乐的,有才华的人可都是淡泊名利!
一定不是他!
宛若卿彻底否决了自己打听到的陈子杰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个陈子杰。
倘若是他能来,或许现在也就不会这么无聊,至少名义上,对方还是云英诗社的成员。宛若卿又想起了另一个他。
在今日的诗会之中,云英诗社的地位其实是颇为尴尬的。
她们虽然都有才女之名,但其实和那些上流的才子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也根本无法融入那些人的圈子。
即便是几人中名气最高的宛若卿,也只是在某个小范围内拥有才女之名而已,而今夜的中秋诗会,在规格上,显然要高出许多。
便是连她们的位置,也只是安排在这样的偏僻之所。
而园内中心处的水榭楼阁,诸多极有名气的才子聚集在那里,才是整个诗会的核心所在。
但凡诗会上出现的佳作,最终都会被汇集在这里,在这里进行评论的,都是极有分量的才子,或是德高望重,地位尊崇的名宿……
诗会上当然也不仅仅只有吟诗作对,随处可见的歌姬舞姬,歌声悠扬,舞姿动人,唱的大都是今夜所出的词作,若是碰到极好的,很快就会从园中递到外面,没有多久的功夫,城中各处青楼妓馆之中,便有人得了消息,将那新出的词作唱出来。
没有资格进入诗会的普通才子文人,今夜大都会聚在这样的地方,也不会错过诗会上的佳作。大大小小的诗会,在今夜的府城之中并不稀罕,若是能有几首极为惊艳的,最终也可能传到那园中,与那些才子所作的诗词一同评比。
当然,这种程度的佳作,每年都是凤毛麟角,十分少见。
风雅的气氛在整个城市蔓延,此时,那中秋诗会,进程也已过半。
“秦永今夜的表现倒是平平,虽说也是中规中矩,却也没有多少出彩的地方。”
“的确让人意外,秦相公的中秋词还是不错的,去年便是在前十也有一席之地,今日怕是悬了。”
“陈于义这首还是不错的,立意新颖,倒是出人意表,当可算得上是难得的佳作。”
“不错,以他往日的水准,写出这种程度的诗词,已是极为难得了。”
中心水榭,某处宽阔许多的亭中,几位才子正对今夜的词作进行品评,几人都是京城真正被众人所熟知的才子,他们的见解虽然不代表着权威,但仍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几人身侧,一道欣长的身影倚在水边的栏杆上,手中捏着酒杯,抬头望了望天空的那轮明月,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口中不由的喃喃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彦州兄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言不发?”某位才子抬头向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
对方是公认的庆安第一才子,诗才之盛,鲜有人比,今日除了那沈照能和他争一争诗会魁首之外,根本没有对手。
便是沈照,在中秋词方面,也很难和杨彦州比肩,虽然他还没有拿出词作,但其实已经差不多将魁首收入囊中,可如今看起来,对方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的样子。
几人自然不知,在见识到昨日在府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两首诗词之后,对于今日的诗会,杨彦州心里已经没有了多少的期待。
他本就是公认的京城第一才子,于诗词方面,自然也有着无比的自信,但这信心,却在昨日产生了动摇。
那首《念奴娇》还好,虽然也算得上是上佳词,但他还是有信心作出更好的词作,但那“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的《月下独酌》,则是连他都真正的惊到了。
杨彦州所作之词,在京城极受欢迎,但其实他在作诗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初读此诗,给他的感觉便类似于拜读前人留下的名篇,生不出一点与之相比较的心思。
类似的感觉,在一个月之前也曾经出现过。
初次听到那首《鹊桥仙》的时候,杨彦州正在那七夕诗会之上,刚刚写下自己所做之词的第一句,之后……便再也写不下去了。
珠玉在前,作为第一才子,杨彦州的词作若是不能超越那首《鹊桥仙》,倒还不如不作。
倒是那沈照要更加倒霉一点,一首七夕词本已获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遇到那“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一句时,则犹如萤火比之皓月,瞬间黯然失色,再无人关注。
事后沈照将那得意之作怒而撕碎,当众放言今后不再作七夕词,杨彦州虽未说过类似之语,但以后再作七夕词,怕也只会是自己私下里消遣之用,不会再拿出来由人评说。
不仅仅是对于他们两人,怕是今后的文坛,七夕词都会是那些才子不会轻易触碰的禁忌。
那夜之后,杨彦州虽有心去结识那写出《鹊桥仙》的才子,却始终未曾得见,如今还是心中一个不小的遗憾。
事后,也有人将那人于他和沈照提及,隐隐的有将对方捧作京城第一才子之意,杨彦州对此倒是不甚在意,一首七夕词并不能说明什么,有些诗才平庸之辈,偶有所得之作,也会让人感到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