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若水不喜欢千秀的人品,觉得她远不如唐珊瑚爽快磊落,但只要老八喜欢……就好。
“有劳七嫂。”老八正正经经地道,还对着若水行了一揖。
“好。”
若水微微一笑,迈步进了月洞门,来到小院之中。
按理说,她和老八在门外的这番对答,千秀在房里一定听得到,可房中却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
“千秀姑娘。”
若水扬声叫道。
房里还是没有声音。
若水觉得有些奇怪。
以千秀的性格,她要是听到自己来了,要不就是冲出门来,对自己破口大骂,要不就是在自己的面前继续装模作样,维持她的清高风范。
她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样无动于衷。
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若水抢上两步,伸手去推房门,哪知那门却从里面闩上了,她用了两次力都没有推开。
“老八,快来,打开这门!”若水提高了声音。
老八像一阵清风般飘然而至,他看到若水的神情,已经知道出事,伸掌在门上一推,内力到处,门闩登时断了。
他也顾不得男女之嫌,推开门抢了出去,叫道:“千秀姑娘!”
他一眼就看到了千秀。
她就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双手平放于胸前,似乎正在安睡。
她穿着一件淡金色华丽异常的宫装,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阖着双眼,对二人进来没有半点反应。
老八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反应强烈。
他马上背过身去,口中连声道歉:“对不住,千秀姑娘,是我鲁莽了,请见谅。”
他正准备出门,若水却抢步上前,直接来到床前,看着床上的千秀,伸手就去搭她的脉搏。
“老八,她中毒了。”若水简短地说。
她飞快地从食指上取下金针,对着千秀面部的人中穴扎了下去。
老八猛然顿住了脚步,一下子窜到床前,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的千秀。
她神态安详,有如睡着了一般,脸上没有露出中毒之后的黑气,七窍也没有流出毒血,如果不是若水说她中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她只不过是睡着了而己。
“她……她还有救吗?”他颤声道。
千秀的胸口几乎没有了起伏。
若水不答他的话,神情严肃地对老八道:“有刀子吗?”
“刀子?”
老八从腰间摸出防身匕首,递给了若水。
“帮我撸起她的衣袖,露出手腕脚腕,我要帮她放出体内的毒血。”
若水吩咐道。
老八愣了一下,然后快手快脚地按照若水的吩咐行事。
若水却点燃了火折子,给匕首做了下简单的消毒,然后摸着千秀的右腕,一刀划了下去。
老八吓得一闭眼。
若水这一刀又狠又准,划得极深。
老八以为准会毒血四溅而出,哪知道他睁开眼看时,千秀的手腕上只是多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肌肉翻出,却没有血流出来,不禁心头一跳,叫道:“七嫂!”
若水看着伤口的情状,眉头皱得更紧了。
千秀的情况比她想象得更加严重。
她全身的血都凝固了,竟是半点也流不出来。
血流不出来,毒性就会继续滞留在体内,再用不了一柱香的时分,她就真的会香消玉殒。
“老八,现在她能不能活,就要看你了。”
若水脑中迅速闪过一个方法,她再不打话,手起刀落,在千秀的另一只手腕和两只脚腕上都割了一个深深的刀口。
和先前的那个刀口一样,都不见流血。
老八看到这样诡异的样子,整个人都惊得呆了。
听了若水的话,他才回过一口气来,道:“七嫂,你说怎么救,小弟义不容辞。”
“她现在中毒己深,全身血液都被毒性侵蚀,凝成了浆糊一般,所以流不出来。我需要你帮她推宫过血,让她的毒血尽快排出体外。”
“怎么推宫过血?”老八脸露茫然。
他觉得若水说的名词太奇怪了,他从来没有听过,更别提做了。
若水略觉诧异,老八竟然不知道什么是推宫过血?
她记得在密道之时,她的手脚麻了,墨白就用这个方法帮她解了,没想到老八却听都没听过。
难道这还是什么高深之极的不传之秘吗?
事情紧急,她也来不及细想,只是简单地道:“你将手掌分别放在她的后心和小腹,然后通过神阙穴和气海穴将内力缓缓输入她的体内,分别沿着手太阴肺经、足阳明胃经……”
若水一边说,老八一边照做。
这法子并不难,他一听就会,就是将自己的内力在对方的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帮助她全身经脉畅通。
经脉通了,血脉自然也流通。
过不多时,老八的头上冒出丝丝白气,而千秀的胸口也微见起伏,显然推宫过血渐渐有了效果。
“不要停,继续。”
若水见老八额上沁出汗珠,知道他内力消耗不少,但千秀的伤口仍未见流出血来。
老八又何尝不知?
他的真气运送刚开始还颇为顺利,后面竟然越来越是不畅,千秀体内的经脉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有时候一道穴口,他要连运三遍真力才能通过,她全身的三百多个穴位,才打通了不到一半,可是他的内力已经消耗了一大半。
照这样下去,等他内力耗尽,也没办法打通千秀的经脉。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的眼前死去?
老八的双眼血红一片,突然间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内力徒盛。
他体内的真力有如江海般奔流,瞬间冲过了千秀体内的一个又一个阻碍,终于冲破了她的奇经八脉,将她全部经脉尽数打通。
“好了,流血了!”若水见千秀的四个伤处正缓缓地渗出血来,而且血流的速度越来越慢,显然是生机己复,她体内的血液运行已经恢复了正常。
老八缓缓收回手掌,脸色灰败,额上满满地全是冷汗。
他伸手去拭汗,只觉右臂又酸又软,几乎抬不起来,心知自己情急之下,用了逆天之法,自身大受损伤。
但只要能救得了千秀,自己损耗一些修为,又算得了什么?
若水见千秀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渐渐由黑转红,拔出插在千秀人中上的金针,分别在她的四处伤口周围施针,血流很快变缓。
她取出伤药,替她敷在创口,然后用布条牢牢缚住,再一搭她的脉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会活过来。”
若水一抬眼,看到老八期待的眼神,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至于活过来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模样,若水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不告诉老八。
千秀中的这种毒极为罕见,若水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她所能做到的只是把毒血放出,至于想找到对症的良药来驱毒,她也束手无策。
因为这毒她从所未见,不知其材,压根谈不上救治。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若水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失。
虽然在若水的心里,觉得活过来的千秀,说不定会比死了还要痛苦。
老八听了若水的保证,心头一松,脸上露出满满的笑意。
但他很快就皱起眉头,看着千秀苍白的脸颊,和仍然紧闭的眼睛。
“她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
若水摇摇头,老老实实地答:“我不知道。”
他们发现得太晚,千秀的毒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这是一种可以麻痹神经中枢的毒素,只要被它在体内侵蚀过,千秀就算是醒过来,她的脑部神经也会受到损伤,再也不可能和常人一样。
“她真傻,为了这一点小事就想不开,居然做出自尽这种傻事。”
老八低叹一声,想去碰一下千秀的脸,又收回手来。
“自尽?谁说她是自尽?”
若水奇怪地看了老八一眼,然后将一条锦被拉过来,盖在千秀的身上。
现在她能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千秀自己了。
“难道她不是自尽吗?门窗明明都是从里面关上的,房里又没有旁的人,她穿得整整齐齐睡在床上,如果不是她自己寻死,难不成是有人杀的她?这不可能,如果有人要杀她,她的神态不会这样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你瞧,就连头发她都梳理得一丝不乱。”
老八指着千秀的发髻。
他说得头头是道,就连若水都不由得佩服他观察得的确很仔细,也很全面。
但千秀绝对不会是自尽。
“你说得很对,但,她不是自尽。”若水站起身来,走到窗户面前,上下查看。
老八纳闷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跟着走到窗前,东张西望。
“七嫂,你在找什么?”
“线索。”
若水的注意力集中在窗闩上。
古代的窗闩和门闩类似,都是用一根小木梢拴住窗户,这种窗户在江湖人的眼里,防盗的效果等于零。
只需要用薄点的东西,比如刀具之类的插进窗隙中,轻轻一挑,梢子就会打开。
同理,如果屋里的人想出去,可以用一根细绳系住窗梢,等出去之后,扯动细绳,就可将窗子从里面梢上,造成密室杀人的假象。
所以老八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是若水看多了破案电视剧,关于密室杀人案的案情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
眼前的这一出,就是典型的密室杀人案。
只是凶手不够慎密,在窗闩上留下了微小的线索。
“什么线索?”老八不解。
“凶手留下的线索。”若水神秘一笑,取下窗闩,拿在手里细细看着。
老八忍不住摇了摇头。
“七嫂,你还是在怀疑千秀是被人所害?但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有杀手,他从何而入?又从何而出?就算他是从天而降,那他为什么要杀千秀?千秀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就算她平时得罪过人,也绝对不会得罪天上的神仙吧?居然入天遁地的来取她一个小姑娘的性命。”
他平日里对若水极是敬服,可现在却不敢苟同她的意见。
七嫂实在是太多疑了,眼前所显示的一切,都说明千秀是想不开而寻了短见,七嫂却偏偏要弄出个凶手来。
难道她是担心千秀因为马桩的事而亡,自己良心受到谴责而故意捏造出来一个神秘凶手吗?
这个念头在老八心头一闪而过,随后他又觉得汗颜,认为自己不该怀疑七嫂。
七嫂行事光明磊落,岂是自己想象中那样小肚鸡肠之人。
可是他的眼神中却写满了不赞同。
若水侧过头,眼角的余光一扫,已经看清了老八的面部表情。
她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窗闩放在老八的眼前,“你仔细瞧瞧,这根窗闩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
老八对着那根小木梢左瞧右瞧,上瞧下瞧,瞧来瞧去,它就是个小木头梢子。
“七嫂,我看出来了。”
他一脸严肃地道。
“哦?那你说说,它哪里不对了?”若水有些期待看着老八。
“嗯,啊!”老八眨了眨眼,指着木梢上一条细细的黑线,很认真地答道:“它被虫子蛀过了。”
“扑哧!”若水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老八一眼,道:“你仔细瞧瞧,这是被虫子咬的吗?”
“难道不是吗?”老八啧了一声。
“自然不是。”若水将木梢送到老八的鼻子面前:“你闻闻,它上面有一点淡淡的香味。这做窗梢的木头叫做红檀香,遇火烧或是摩擦之时,会发出淡淡的檀香味道,这条黑线,就是刚刚被火烧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有火烧的痕迹呢?”老八越来越不解了。
“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得再谨慎,只要你做过了坏事,总是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若水的目光盯着手中的小木梢,她并没有看老八一眼,可不知怎的,老八的心里却打了个突。
他立刻警觉地看向若水,可若水的脸上若无其事,她把小木梢放回原处,仰起脸来看向老八。
“想知道凶手是怎么出去的吗?想知道他是如何在这里留下了线索的吗?”
“想。”
老八马上点头,不想才怪!
他实在太好奇了。
因为若水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神秘感,让他越来越感兴趣。
“好,那我就演示一遍给你瞧瞧。”
若水游目在室内一扫,没有发现合用的东西,索性拔下了几根长发,系在木头梢子上,然后推开长窗,跃了出去。
老八一直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瞧,见她站在窗外,慢慢地合上窗子,不由嗤笑一声,道:“七嫂,小弟倒真想瞧瞧,你站在窗外,是如何从外面关上窗子的。”
“好吧,那你就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
若水一笑,小心翼翼地扯动长发,调整着位置。
站在窗内的老八果然瞪大了眼睛,只见那根小木头梢子,不偏不移地正好落在了窗闩之上,封住了窗户。
他吃惊得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合拢,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
“什么东西糊了?”
他的话声刚刚落地,就看到一小缕火星顺着窗缝闪烁进来,眨眼之间,就燃烧到了小木梢上,冒出最后一颗火星之后,熄灭了。
“瞧明白了吗?”若水推门进来,见老八的眼睛几乎要贴在窗框上了,不由抿唇一笑。
“明白了!七嫂,这么巧妙的法子,你是如何想得到的?”
老八再次取下那块木梢,见上面又多了一条细细的黑线,登时对若水所说的话信之不疑。
“究竟是谁,竟然会对千秀这样的弱女子下毒手!”
他紧紧地攥住小木梢,目光中射出怒火。
“凶手是谁,我还不清楚,但我清楚的是,他的用心实在是险恶之极!”
若水的视线看向床上的千秀,她的脸色依然苍白,胸口微微起伏。
如果不是自己和老八突然前来,她此时此刻,早就已经变成了冤鬼一只了。
“七嫂,你话中这是何意?你说那人要杀千秀,是为了害你和七哥?”
老八也意识到不对。
“是啊。”若水淡淡地应道:“千秀姑娘是花王爷送给你七哥的,她昨天又刚刚在府外出了那样一个丑事,如果今天她就突然死了,你说这帝都中的人,会怎么议论你七哥呢?千秀在帝都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你说大伙儿会不会因为她的死,而迁怒于你七哥呢?恐怕是大大的会吧?如果说得难听点,弄不好还会传出你七哥逼迫不遂,致人于死的话来!”
要知道,在这封建闭塞的古代,名声对一个人来说更是重于一切。
如果小七真的有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对他的太子之位大为不利。
若水不得不佩服,这下手之人用心狠毒,一着棋接着一着棋,让人应接不瑕。
至于那千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颗废弃了的棋子,就算是毁了也毫不可惜,如果能用她的死来扳倒小七,倒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
所以,千秀绝对不可以死!
闻言,老八倒抽一口凉气,双目向前直视,喃喃道:“果然狠毒!”
“她体内的毒血已经基本排出了体内,但是她中的是什么毒,我却瞧不出来,如果没有对症的解毒之药,恐怕她是清醒不过来的了,就算她会醒,但醒来之后,恐怕也会……”
若水欲言又止,咬着下唇瞅着老八。
“会、会怎样?”老八颤声问。
“恐怕她会只有四五岁孩童的智商。”若水想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老八再次皱眉:“智商?”
七嫂的怪名词一个接着一个,他听得越来越迷糊。
若水抚了抚额头,她总是习惯说一些现代用语,难怪老八会听不懂。
“就是她的说话行事,就像四五岁的孩子一样,除非找到对症的解毒良药,否则她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
“什么!”老八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千秀,“七嫂,你本事那么大,你一定能治得好她的,是不是?”
“你把我想得太强了,事实上,关于用毒一道,我只是粗通皮毛而己,和那给千秀下毒之人相比,简直给他提鞋儿也不配。他这毒下得无迹可寻,连我都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法子,让千秀在不知不觉之中着了道儿,还能让千秀保持着这么安详的神态,就像是自己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我觉得千秀不会是轻生自尽的性格,只怕连我也会相信千秀是因羞愤而亡呢。”
若水神色淡然,自嘲地笑了一笑。
“无迹可寻?神态安详?”老八皱着眉,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然后再次打量千秀,眉毛越皱越紧。
突然之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长眉一挑,匆匆对着若水道:“七嫂,小弟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千秀姑娘她身世堪怜,又惨遭不幸,请七嫂务必派人保护好她,不要让奸人再次得手。”
“我知道,你有事就走吧,千秀这儿我会派人手好好照顾她的。”
若水点了点头。
老八回头再瞧了千秀一眼,然后闪身出外,足尖点地,已经上了房顶,几个起落,消失于屋宇楼檐之间。
若水叫来何管家,让他多派侍卫守护好卧云轩,并安排人照顾千秀,便缓缓离开。
她微微苦笑。
如果想害千秀的是像墨白那样的高手,那她的这些安排真是无济于事,恐怕对方摘走了千秀的脑袋,周围的人都会一无所知。
至于那下毒高手为什么将毒下在千秀身上,还没有找上自己的原因,已经不言而喻了。
给千秀下毒,只是对方给她的一个小小警告,能得手固然好,不得手也无所谓,他的目的就是想要杀千秀这只鸡,给自己这只猴儿看。
想来这段时间,如果不是墨白在暗中保护自己,自己能不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未知之数呢。
若水不由对墨白暗暗感激。
他一定为她挡了不少凶险,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告诉她。
可他对自己,就真的是百分百的善意吗?
想到墨白,若水不由拧起眉,想起他两次三番打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主意,心里就不舒服。
他一再提起让自己不要留下这个孩子,究竟为的是什么?
像墨白这样的人,他不会话出无音,他定有深意。
“喂,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可是在想我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响起,吓了她一跳。
若水没有回头,跺跺脚,气道:“小白,你能不能每次不要这样神出鬼没的?下次你要是想出现,就出现在我面前,不要躲在别人的背后。”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胆子大得生了毛吗?我居然吓到你了?”
墨白笑嘻嘻的脸出现在若水的面前,眉飞色舞,生动之极。
可若水却没有他那样的好心情。
“千秀出事,你知道了?”
若水有种直觉,这府里发生的大大小小事,都逃不过墨白的眼睛。
果然,墨白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那个青楼姑娘?知道,我还亲眼看到有人从她的房中出来呢。”
他冲若水眨眨眼。
若水一惊,“你见到下毒之人了?”
“下毒之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看到一个男人从那姑娘的窗户里跳出来,鬼鬼祟祟的,还以为他是那个青楼姑娘的相好呢。”
墨白笑得一脸贼忒兮兮,“本来我想跳出去抓个双儿,可是转念一想,还是给你的太子殿下留个面子罢,这事儿要是闹出去,丢的可是你夫君的脸,所以我就没出声,放他走啦。”
“小白,你真是!”若水气得瞪他一眼。
这样大好的机会,能抓住凶手的机会,居然就这样被墨白放跑了。
“我咋啦?”墨白一脸的无辜,恍然道:“啊,我明白啦,原来那个男人不是青楼姑娘的相好,而是来要她命的人啊!啧啧,早知道这样,我就跳出去抓住他就好了,哎呀,真是可惜。”
他连连摇头,一脸惋惜的模样。
他的表情有点夸张,若水忍不住怀疑他是故意放那个男人跑路的了。
“那他长得什么模样?你可认识?”若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墨白故意睁大眼,“你是我什么人?干嘛要这样盘问我?我又不是你的犯人。”
见若水气得挑起了眉,他又忽地笑道:“生气啦?好啦,我告诉你,他用黑巾蒙着脸,我没看清楚他的样子,只看到他的个子蛮高的,当然,比我还要矮上这么三四分,露出一双眼睛,眼睛也很亮,当然,比我的还要暗淡一点,嗯,还有他的头发是黑色的……”
若水没好气地打断他:“别说了,你什么都没看到,还好意思在这儿吹大气!”
墨白怪叫了一声:“谁说我没看到,我明明看到了,他的身高,眼睛,还有头发。”
“好啊,那你去把他找出来!帝都这么大,你去找一个身高比你矮三四分的,眼神比你暗一点的,黑色头发的杀人凶手出来啊!我包管你能找出上千个你说的特征的人来!你要是能从这些人里面找出来谁是杀手,我才真的服你!”
若水嘴角一撇,嘲讽地白了他一眼,绕过他就走。
“喂,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哪!”
墨白身子一晃,张开了双臂拦在若水面前。
“你还要说什么?”
若水的语气很不耐烦,这个墨白就是故意来气她的,一直在跟她胡搅蛮缠。
她一宿未眠,加上刚才救治千秀的时候又损耗了不少心神,她现在有些心烦意乱,浑身不舒服,她现在只想倒在床上,把所有烦心的事都抛在脑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我要说的事,很重要,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听。”
墨白的脸色出奇的严肃,神情出奇的认真。
若水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不由正色起来,怔怔地看着他。
“你说吧,我听着。”
“好。”
墨白深吸了口气,郑重地道:“你不能要这个孩子,必须马上拿掉。”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
若水气结,几乎想一挥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他是疯了吗?还是故意气她来的?
三番四次的说这种话!
要是让小七听到,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若水觉得自己也变傻了,居然被他那认真的表情给骗了。
她应该知道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来!
“无聊!”
若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墨白的手疾如闪电般地一伸,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牢牢地。
他的力气很大,几乎弄痛了她。
若水回过头来,冷声喝道:“放开!”
这墨白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对她动手动脚起来,她要是再纵容他这样下去,要是被小七看到,不知道又要误会什么。
墨白却恍如不闻,他牢牢地控制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他的双眼紧紧逼视着她,脸上没有半点嘻笑之色,幽深的眼眸像两泓深不见底的井,一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你以为我是在戏弄你吗?我墨白是什么人,会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告诉你,我不让你留下这个孩子,是不想让你后悔!”
他的眉毛挑得高高的,眼中有隐隐约约的怒色。
“你以为我是嫉妒他才说这种话的?你当我墨白是什么人!”
他眼中燃烧着的怒意一下子扑灭了若水心头窜起来的火。
她奇怪,她还没生气,他倒生起气来,这是个什么道理?
不过墨白这样的表情,倒说明他的确是认真的。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再说出这样无理的话?他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让我要他?”
若水压了压心头的火,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出手。
换了任何一个做母亲的,如果有人劝她拿掉自己未出世的孩子,恐怕早就一个耳光甩过去了。
要不是看在墨白屡次三番救过她的份上,若水也绝对不会跟他客气。
墨白幽幽地看着她,神情矛盾,欲言又止。
“说不出来是吗?”若水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抓住自己的手上,又道:“放手,我要走了。”
“我偏偏不放!”
墨白的执拗脾气也上来了。
他明明是一心一意为了她好,为她着想,为她打算,她不但不领情,还把自己当成了敌人一样。
他要是想害她,就算她有一百条命,此时也早就全都不在了。
“墨白,你是堂堂天下第一高手,这样纠缠于我,你要脸不要?”
若水几次挣扎都挣脱不开,不由真的恼了,冷下脸来,语气冰冷。
“我不要脸?你竟然这样说我?”
墨白的脸涨得通红,怒气飞上了眉梢,他心中的顾忌全都飞了,陡地伸出一手,捏住若水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瞧着自己。
“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为什么不能要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