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统领的意思是,他不跟大部队一起走?
他是要抛下太子妃?
可接下来就听得小七说道:“沿途或许会有敌人设下埋伏,太子妃跟随车队而行,目标太大,胡大海,你让小杏换上太子妃的服饰,坐在车中不许她抛头露面,然后一切维持原状,我带太子妃暗中潜行,十天之后,咱们再见。”
二人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七统领的意思是,让车厢里的小杏假冒太子妃,来个李代桃僵,鱼目混珠啊!
高明,果然高明!
“七统领,您虽然武艺高强,但是有时候双拳也难敌四手,您看是不是在咱们的兄弟里面再挑几名身手好的一起保护太子妃?”
刘老根毕竟老成持重,思虑周密,他有些担忧地提议道。
小七的目光对着那队高高矮矮的御林军瞥了一眼,摇了摇头,干脆地道:“不必。”
胡大海心中也道:与其从御林军中挑人,还不如从这批刚收编的亲兵里挑护卫呢,好歹个头大,能唬人。
刘老根脸一红,他也知道自己这批御林军是些什么货色,于是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言。
“那就按计划进行吧,我带太子妃先行一步。”
小七吩咐完之后,展开身形,掠过若水的身边,长臂一伸,已经带着她腾空而起,跃上了旁边的大树树梢。
御林军和亲兵营见到他带着一人,居然轻飘飘地一跃上了树梢,这等轻功,如非亲见,实难相信,登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采声。
小七却充耳不闻,双腿微微弯屈,借力一弹,身形陡然飞起,有如一只大鸟展开双翅,稳稳地飞过长空。
树下采声如雷。
几个起落之后,再也听不到御林军们发出的喝采之声,显然离得他们已经越来越远。
若水被小七抱在怀里,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揽在自己的腰间,两人之间亲密得没有缝隙,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口,倾听他心跳的声音,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无比的甜蜜和温馨。
她不关心小七带自己去哪里,也不想去问,他既然出声安排,心中一定有了详细周密的计划,她只要静静地听着就好,什么都不用操劳,什么也不用担心。
这感觉……真好!
小七的轻功施展得圆熟如意,在枝桠密林间纵腾奔跃,却如履平地。
若水靠在他的怀里,一点也没有感受到半点颠簸,她仰着脸,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一朵朵在她眼前飘过,清爽的风拂过面上,带来阵阵舒适的凉意。
秋高气爽,风清云淡。
若水的目光落在小七的脸上,他清朗俊逸的容颜掩藏在人皮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清冷的黑眸,有如暗夜里的寒星,冷迫逼人,却又璀璨夺目。
小七带着她在丛林密谷间穿行,一口气奔了大半天,以他的脚力,据估计已经远远超过了御林军的行程,赶了将近两日的路途。
这一路奔行,他为了保证让若水不受颠簸之苦,双臂一直稳稳地抱着她,足下更是不敢有半点疏忽,唯恐一不小心颠着了她和肚子里的孩子。
这时候跑了大半日,饶是他内力充沛,双臂也已经隐隐感觉到酸痛。
他一直没有听到若水开口说话,低头一瞧,只见她的玉颊靠在自己怀里,星眸被两排密密的长睫毛盖了起来,鼻息细细,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
这个鬼丫头,睡得倒是安稳。
小七的唇角不知不觉地翘了起来,笑意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他的眼神宠溺地落在她的脸上,眼中满满的全是温柔,和他之前冷若冰霜的眼神大不相同。
可惜若水好梦正沉,没有瞧见。
他揽紧了她,足下放慢了脚步,不能再走了,她累了,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让她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遥远的前方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小七不由眼前一亮。
今天就在那里安歇吧。
照他的计划,他只需要用五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预计的地点,这样一来,就足以打断那个暗中生事之人的计划。
他会摸不准他们的行踪,反倒容易暴露出自己的行藏。
“醒醒,喂,你醒醒!”
看到若水睡得香沉,他有些不忍心叫醒她,可是想起两人有大半天未进饮食,他内力了得,可是不畏饥饿,可是她是有身孕的人,却万万饿不得。
他必须要带她进城,然后找一家酒楼让她好好吃上一顿,再找家舒适的客栈,让她洗个热水澡,这样她才能睡得舒服一些。
虽然他很舍不得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沉睡的感觉,还是硬起心肠叫醒了她。
“小七,咱们这是到哪儿了?”
若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她有些赧然,小七抱着她在辛苦赶路,可是她居然在他的怀里舒服得睡着了。
她醒来之后,发现两人停在一株大树下,小七盘膝而坐,她就紧靠在他怀里。
怪不得她会睡得这么香,这么沉,有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总是会有这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也有小七为她遮挡。
“前面是清州,咱们一会就进城去。”小七的口气硬梆梆地,听起来没有半点柔情。
可是若水并不在意,她清亮的眼睛在小七的脸上溜溜一转,就移了开去,唇角不知不觉挂上了一丝笑意。
小七啊小七,你就算掩藏得再好,可是也掩不住你眼中的关切之情。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若水有些讷闷。
“好。”她点了点头,从他怀里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四肢。
小七看着她,不由蹙紧了双眉。
她的衣裙下摆被撕得残缺不全,破破烂烂,那是为了给他包扎肩膀上的伤口,她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形容狼狈。
进城之后,他一定要帮她买一身最漂亮的衣裙。
他喜欢看她打扮得清新悦目,他也知道,但凡姑娘家没有不爱美的,尤其是像她这样天生丽质的佳人。
可是她为了他,却是一点也不顾自己的形象了。
小七心里流过一抹暖流。
这鬼丫头,心里头还是有自己的。
小七再低头看了眼自己,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和墨白在河边打了一夜的架,身上溅满了泥泞点子,脏污不堪,那墨白还抽空去河里洗了个澡,可是他却没来得及清理自己,还好是黑色的衣服,倒还脏得不那么刺眼,可是站在若水的旁边,她一身淡绿的罗裳,有如风扶弱柳,自己就像是一根沾满了泥巴的黑木炭。
不行,得赶紧进城,他也要好好地打理一下自己。
出了这个树林,前面就是通往清州城的官道,清州地处交通要道,又十分繁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官道上更是人来车往。
这正是小七叫醒若水的原因。
他总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地抱着她进城。
“咱们走吧。”小七说完,当先便行。
他的双臂直直地垂落在两边,有些僵硬,抱着她走了这么久,当时不觉得如何,这会儿却觉得又酸又麻,手指无力,指尖微微发颤。
他不想让若水看到,步子迈得又急又大,急急地冲在前面。
可是他走路的时候,两条胳膊不自然的情状,又怎能逃出若水的眼睛。
她秀眉一扬,已经猜出了原因,暗自心疼,见小七步履如飞,越走越快,眨眼间已经离了自己好大一块距离。
他是存心想避开她,以他的脚力,就算再有十个她也追不上他。
“啊哟!”若水突然一声惊呼,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怎么了?”距离她足有十米之遥的小七,动作迅速得有如一阵风,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她身边,一把扶住了她,皱着眉看向她的足踝。
“扭到脚了。”若水咝咝地吸气,两条漂亮的眉毛蹙了起来,显得很是痛楚。
“我看看。”小七马上蹲了下去,大手一把握住她的脚踝,仔细检查起来。
若水看看左右,脸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已经走在人来人往的官道上,已经有人向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
一个青年居然在众目睽睽,蹲在地上为一个姑娘检查秀足,实在是太没男子气慨了罢!
有人开始停下脚步,对着他们品头论足,议论纷纷。
也有一些姑娘大婶,纷纷向若水投来羡慕的眼光,一边暗自叹息,自家的夫君就没人家姑娘的男人这般温存体贴。
“小七,我没事,不疼了,就是刚才扭了一下,你站起来罢。”若水低声道。
她本来是装的,现在听到周围人议论小七的声音,心中更觉歉疚。
小七的手在她的足踝周围检查了半天,没发现肿胀之处,听若水这样说,还是有些不放心,运起内力,掌心火热,在她的足踝处按摩了一番。
若水觉得双足热乎乎的,好像流过一道暖流,十分舒适,可是周围的非议声越来越多,让她又羞又怒,忍不住对周围那些多嘴多舌的家伙们瞪了一眼。
她自己的夫婿摸了下她的脚,碍着这些人什么事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对自己品头论足的议论不休!
有些轻薄之徒见她抬起头来,秀目这么一瞪,不由登时呆了。
“呀,好美貌的小娘子,要是我家娘子也有这般美貌,我天天蹲在地上摸她的脚!”
“啧啧啧,这小姑娘的脸蛋长得硬是要得,想来那双玉足更是动人,如果是我,我也蹲在地上不起来了。”
“可不是,你看她那男人,摸个没完,到现在还舍不得站起来呢!”
“……”
这些人一边垂涎着若水的美色,一边口沫横飞地胡说八道,字字句句轻薄下流,不堪入耳。
突然之间,只听得“哧哧哧”一阵细小的声音响过。
紧接着,这些正在大放阙词的家伙们几乎是同时大声惨叫了起来,他们只觉得一样利物直奔自己的嘴巴,正正好好撞中在门牙上,一阵剧痛,纷纷张开嘴巴,吐出了几枚门牙和一颗小石头子,满嘴都是鲜血。
几个人又惊又怒,抬头四顾,不知道是谁如此厉害,居然只用一颗米粒大小的石子,一下子打掉了自己的几颗门牙。
“是谁?是哪个混账敢暗算本大爷,快给老子滚出来!”其中一人破口大骂,只是少了几颗门牙,说话扑扑地露风,登时引起了一些人发出吃吃的笑声。
有一名老者好心地提醒道,让他们注意口德,不要出口伤人,刚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石子,说不定就是那位没露面的高人对众人口齿轻薄的惩罚。
这些地痞无赖正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憋了一肚子的火,听了那老者的话,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声,恶狠狠地道:“你这老不死的,刚才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坏了大爷们的牙齿,老子们今天要打死你这个老东西!”
几个人摩拳擦掌,对着那老者凶狠地扑了过去。
那老者没想到自己的几句好心之言竟然换来这等无妄之灾,怕得浑身发抖,只得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等着众人拳脚相加。
哪知道几声惨呼声再次响起,料想中的拳脚迟迟没有落在身上,老者奇怪地睁开眼睛,只见几名无赖全都滚倒在地上,一个个抱着右手哀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怎、怎么回事?”老者糊涂了,眨着昏花的老眼问周围的人。
“我们也没看清楚,好像这几个人的右手,突然被人给废了,哎,老人家,快点离开吧,这些人不好惹,这是非之地,更不可久留。”那人说完,匆匆离开。
老者点了点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觉出不对劲来,惶恐地看了看周围,然后一哄而散。
地上只留着那几名抱着右手惨号的泼皮无赖,更没有人注意到,那一名青年和少女是何时离开的。
前往清州的官道上,一男一女正并肩而行。
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小七再也不敢离开若水身边三尺之地,若水悄悄伸出右手,握住了他的左掌,小七只微微一动,便不再挣脱。
若水嘴角噙着笑意,五根手指或捻或按,有如弹琴鼓瑟一般,在他左掌的几处穴道上轻轻按摩,小七只觉得一股舒适的暖意通过左掌,向上蔓延,原本酸痛不己的左臂竟然变得大为减轻,不由侧头瞧了她一眼,见她眉宇间笑意隐隐,容光焕发。
有什么事居然让这丫头这样开心!
小七狐疑地想,转开了视线,目视前方。
若水帮小七按摩完了左手,又换到他的右边,依样葫芦地帮他疏通右臂上的血脉。
小七虽然觉得很舒服,却担心她受累,大手一缩,挣开了她的手。
“前面就是清州,今天咱们就在这里安歇,不走了。”他随手一指,不着痕迹地说道。
“好。”若水点点头,他怎么说,她就怎么听。
她的乖顺很出乎他的意料,却让他很满意。
清州果然是座大城,进得城来,车水马龙,路上行人接踵,繁华几乎不逊于帝都。
小七和若水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尤其是若水,清州再繁华,也及不上现代化城市的光怪陆离,她的目光只是在周围略略一扫,注意力就开始集中在寻找附近的酒楼饭馆上了。
一阵酒香肉香从旁边的街道传了过来,小七和若水二人同时眼睛一亮。
“走!”
小七和若水转过一个拐角,只见眼前矗立着好大一座酒楼,雕梁画栋,气派不凡,一面白底黑字的酒旗在空中高高地飘扬,上面写着:醉仙居,三个大字。
酒楼门口的牌匾上,这三个大字写得更是酣畅淋漓,铁划银钩。
“好字,好字!”小七幼习书法,对这笔书法赞不绝口。
若水却望着那三个大字,咽了咽口水。
字写得再好,也不如菜做得好。
“就在这家用饭吧。”若水提议,空气中飘来浓浓的菜香,诱得她直流馋涎。
“好。”小七自无异议,他微微侧头,看着她馋涎欲滴的模样,就像是一只贪吃的小狐狸,心里暖暖的,痒痒的,只想伸出一只手好好地揉揉她的头发。
二人进了酒楼大门,往厅堂里一站,只见一楼是大厅,左右两边各有一道楼梯通往楼上,楼上应该设的是雅座。
楼下的大厅里已经是人头涌涌,座无虚席。
好几名店小二往来穿梭在客人中间,上菜声、吆喝声不绝于耳,忙得脚不沾地,一时间并无人前来招呼二人。
一楼人声嘈杂,小七眉头微皱,略感不喜,他不想让若水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中用饭,便迈步向楼上走去。
二人拾级而上,刚刚上到楼头,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名店小二模样的人双手一拦,挡在二人面前,满脸的厌恶鄙夷之色。
“去去去,臭叫化子,谁叫你们上来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醉仙居,来这儿的客人个个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是你们来讨饭的地方吗?快滚,快滚!”
他伸出双手,像赶苍蝇一样驱赶着二人。
小七和若水不觉都挑起了眉头,心头火起。
这店小二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居然把自己当成了讨饭的叫化子!
被这店小二一嚷嚷,在酒楼上用饭的客人们纷纷向二人看来,一看之下,不由得议论纷纷。
“呀,这小姑娘长得倒像是朵鲜花一般,可惜却插在了一堆牛粪上,哎,真是可惜啊可惜。”
“可不是嘛,就凭她这小长相,哪里还用得着讨饭啊,要是嫁给了一个好男人,吃香的,喝辣的,少不了她的!”
“瞧她穿得破破烂烂的,可这脸蛋还是像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水灵,看得我的心痒痒的,要是她换上一身漂亮的衣服,那仪红楼的头牌姑娘给她提鞋子都不配!”
“这么漂亮的姑娘偏偏有眼无珠,嫁了这么一个臭叫化子,只能跟着讨饭,哎,要是嫁给了我,就算不能天天吃醉仙居的饭菜,但是咸菜窝头还是可以管饱的。”
“……”
一众酒客们呱唧呱唧,对着小七和若水频频注目。
若水目光对着众人一扫,见这楼上的酒客们果然个个是衣冠楚楚,服饰都雅,看上去非富即贵,怪不得这店小二口气傲然地说来这里吃饭的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她看到小七右臂一动,似乎想要出手给这店小二一个教训,忙伸手拉住,对他使了个眼色。
这店小二只是普通人,他看了二人穿戴打扮,瞧不起人,也不怪他。
只是他的这副嘴脸,却让人心中不爽。
“这位小二哥,我们是来吃饭的客人,这醉仙居既然敞开了大门做生意,那来者都是客,你身为店小二,就用这种态度招待前来用饭的客人吗?就算真有神仙来了,岂不也是要被你赶跑了?这醉仙楼还醉的什么仙,迎的什么客?”
她不疾不徐地道,声音清脆悦耳,好像珠落玉盘,说不出的动听。
她的话声一落,登时引起了周围一片喝采声。
“这位姑娘说得不错!”
“有道理!”
那店小二被若水堵得说不出话来,涨红了脸,双手叉腰,神态嚣张地叫道:“什么神仙!你们两个叫化子算是狗屁神仙,快快滚下楼去,没得弄脏了俺们醉仙居的地盘!”
“有句话叫做: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来这位小二哥是没听说过吧?”若水幽幽叹了口气,道:“神仙说不定也会乔装改扮来试探凡人,你如此瞧不起我们,万一我们是太子和太子妃,倒也说不定呢。”
“哈哈,你们两个叫化公、叫化婆也会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说出去没得让人笑掉了大牙!你们两个要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那我还是大内第一总管呢!”那店小二张狂地大笑,挺胸腆肚,傲慢之极。
“扑哧”一声,若水抿嘴笑道:“小二哥,您的意思是想进宫当太监吗?我倒不知道,大内总管是这么让人羡慕的差使!嘻嘻,七哥,你说是不是?”
她明眸一转,对着小七嫣然而笑。
这一声七哥,叫得轻柔婉转,听得小七怦然心动,看到她妙目流盼的眼神,一时心神欲醉,点了点头。
“哈哈哈!”
楼上的酒客们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那店小二脸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绿一阵的,他的一张嘴皮子也说得上伶俐无比,哪知遇到了若水,竟是处处落在下风,被若水嘲弄得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他咬牙切齿地道:“臭叫化婆子,你有这么好的口才,怎么会讨不到饭,饿也饿不死你!”
“谁说我们是来讨饭的了,你有眼不识金镶玉,哼!”若水下巴一抬,不屑地道:“你以为自家的酒楼是个宝,我告诉你,我点出来的菜,只怕你家的大厨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能做得出来了!”
“哈哈,叫化婆,你真能胡吹大气,瞧你这模样是吃残羹剩饭长大的吧?我家的大厨师,倒是的确不会做,你倒说说,你能点出什么菜来!”
店小二趾高气扬地道。
若水的眼珠溜溜一转,道:“我要是点出菜来,你家大厨不会做,又待如何?”
“哈,你点出来的菜,我家大厨师要是做不出来,我就跪在地上给你磕三个响头,认你做姑奶奶!”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在座的众位客官,你们都是见证人,这店小二要是说话不算话,又该如何?”若水的目光在众酒客脸上一扫而过。
酒客们纷纷叫道:“不错,我们都是证人,这小二要是敢说不敢做,咱们就一起赶他出去。”
“好,就是这样。”
若水灵眸流转,有如波光潋滟,她伸出一个指头点着下巴,沉吟道:“我却点个什么菜好呢?”
“我谅你也点不出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菜来!”店小二看到若水沉吟,心中越发瞧不起。
“是吗?我看你这儿店面又小,地方又破,谅也做不出什么好菜来。嗯,你说我是叫化婆,可是却觉得自己是凤翔九天,这样吧,我也不难为你,你就让你家大厨马马虎虎做两道有关于凤凰的菜肴出来好了。”
那店小二吓了一跳,随即斜眼睨着若水,冷笑道:“什么有关凤凰的菜肴,你倒说出个名堂来。”
若水点头道:“好,那我就说个清楚明白,你听好了,我要的两道菜是:凤还巢,凤凰蛋!这两样菜肴却也不难,我给你家大厨两个时辰来做,总够了罢?”
那店小二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来。
他哪里听说过什么凤还巢,凤凰蛋,只是刚刚夸下了海口,又有满楼的酒客作证,却也反悔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好,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你既然点得出,咱们就做得出,只是这两道菜的价钱可不小,你们付得出银子来么!”
“你倒说说看,这两样菜要多少银子?”
那店小二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两道菜,更不知道需要什么食材,哪里知道价钱,但他只管往高处要价,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道:“一共需要二十两雪花纹银。”
闻言,楼上的酒店都不由咂了砸舌头,二十两?
这店小二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一道菜就要十两纹银?要知道他们点这醉仙楼最贵的一桌酒席,也用不了十两银子。
“喂,小姑娘,你可千万别上当,这伙计明显是把你当肥羊,想宰你呢。”
“就是就是,你不如换别的家去吃吧,别在这儿受这小子的气了。”
“这位姑娘,要是你不嫌弃,不妨到我这席上来一同用餐如何,虽然我这席上没有凤还巢、凤凰蛋,但酒香菜美,保管姑娘你吃得满意。”
酒客们都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尤其是看到若水这样一个容颜娇美,吐语如珠的妙龄少女,心头都对她抱有好感。
若水抬眼,对着那些酒客们微微一笑,点头致谢,然后笑道:“多谢大家的美意,区区二十两银子,我倒还没瞧在眼里,伙计,你只管去做,只要你做得出来,银子少不了你的!”
那店小二本想要一个高价,吓退二人,可没想到若水的口气比他更大,二十两银子都没瞧在眼里,我的个乖乖,这叫化婆子是吹牛皮长大的么?
“抱歉得很,本店的规矩是,先付钱,再做菜,如果你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我马上去厨房报菜,两个时辰之内,准保把你点的什么凤还巢、凤凰蛋给你端到面前,如果你要是拿不出银子来,嘿嘿,那可就对不住了,请您二位啊,马上滚蛋!”
店小二也不是吃亏的主,他眼珠一转,又神气起来。
看这二人的穿着打扮,要是能拿出二十两银子来,才怪!
他二人要是有钱,还会穿这样一身破衣烂衫进来吃饭么?
所以,他就等着看二人的笑话,只要他们拿不出银子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将二人赶走。
听得店小二张口就要银子,若水岂能不知道他的用意?
她可是腰缠数十万两银子的大富翁,区区二十两,倒的确没瞧在她的眼里。
她伸手入怀,去摸银票,哪知道一摸却摸了个空,登时想起,她的银票全都放在随身包袱里,那包袱却放在马车厢的一个箱笼里。
小七带她离开得匆忙,她竟然没来得及去取随身包袱,车厢里更有一个被小七点了穴道的小杏。
糟糕,她居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小杏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七哥,我走的急,没带银票,你身边有银子吗?”若水看向小七,她记得小七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对她说过,想要多少银子,他有!
是啊,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未来的整个东黎国都是他的,说他富甲天下也毫不为过,他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呢?
哪知道小七眉头一皱,道:“银子?”
他身为太子,哪里还需要什么银子,那东西又沉,又重,带在身上只会是累赘,他怎么会随身携带。
至于银票,他的太子府里倒是应有尽有,要多少,有多少。
但现在青州距离他帝都的太子府,少说也有几百里,他就算是施展绝顶轻功奔回去取,也不来及呀。
“我也没带银子。”他摇了摇头。
“二位难道不知道吃饭需要付账的吗?没带银子,您二位还好意思说是来吃饭的,不是来讨饭的?”店小二这下子可得意了,皮笑肉不笑地讥讽道。
旁边的酒客也开始替若水着急了,道:“小姑娘,你别着急,再仔细找找看,说不定你的银票放在家里,要不你回家去取了再来好了。”
他也看出来若水没有银子,所以故意找了个台阶让她下台。
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这么好心,有的人已经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没带银子,还点什么凤凰蛋、凤还巢,还是乖乖地回家啃鸡毛吧!”
这下就连若水也开始觉得脸上发烧,尴尬起来。
小七却若无其事,这等讥讽之言,又不疼又不痒,他只当作听不到,既然两人都没带银子,这饭却是吃不成了,只好另想办法。
“走吧。”他看着若水道。
“没银子,就快点滚蛋!早就知道你们是两个臭要饭的,偏偏要打肿了胖子进来充大爷,还大模大样地点什么凤凰蛋,凤还巢,我呸!趁早滚你们的臭鸭蛋!”
那店小二骂骂咧咧地准备往外轰人。
突然,一样黄灿灿的东西倏地飞了过来,正好打在他的腮帮子上,他一下子咬住了舌头,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谁?是谁干的?”他捂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叫道,可转眼一看,那样打中他腮帮子的东西,居然是一小锭金子,正在地上溜溜地打着转。
他的眼珠子一下就瞪了起来,一猫腰把金子拣了起来,只巴不得这东西是个没主的。
哪知道他刚捡起了金子,一抬眼,就觉得眼前一亮,楼梯上有一人正缓步拾级而上。
那人长身玉立,发黑如瀑,一袭雪白的长衫有如冰绡,纤尘不染,手中执着一把白玉为骨的洒金折扇,意态悠闲,眉疏目朗,打眼一看,就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仰望之情。
这位白衣公子一露面,登时吸引了楼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醉仙居,醉仙居,顾名思义,就是连神仙也流连沉醉的所在。
但是醉仙居开了这么多年,他们又哪里见过什么神仙了。
可是这白衣公子一出现,每个人心中都在想:这莫不是天上的神仙下了凡尘?
他周身仿佛都笼罩着一层光晕,让人莫敢逼视,又让人看了一眼,忍不住还想再看第二眼。
那店小二南来北往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美少年更是见过得多了,可是像这位白衣公子这样的美少年,他还是生平头一次得见。
神仙啊,真是神仙一样的风姿。
店小二突然自惭形秽,竟然不敢上前开口招呼,唯恐自己身上的浊气被这位仙人般的白衣公子嫌弃。
小七和若水见了此人,却全都眉头一皱,扭过了头去,心想:他怎么阴魂不散,又跟来了!
这位神仙样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墨白。
酒楼上的众人全都呆呆地看着他,被他的神姿风采所折服,然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件极为诡异的事情,这位像神仙一样的白衣公子,衣袂翩翩地走到那个容貌美丽,却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面前,露齿一笑,有如鲜花绽放,漂亮耀目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表妹,你和表哥生气,也用不着穿成了这副模样,你离家出走,身边没带银子,让表哥我多替你担心,你留在家里的十箱银票,我一时之间也无法尽数带来,只带了这少许,不知表妹可够花用?如果不够,我再回去取些来,可好?”
墨白的声音温润如玉,款款动听,他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撂银票,张张崭新,那店小二眼尖,一眼就看出那银票全是五百两一张面额的,不由吃惊得张大了嘴巴,合不拢来。
若水听了他的话,不由转过头来,一双妙目凝视着他。
不得不说,这个墨白出现得时机,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刚刚好化解了她和小七的尴尬,给足了她的面子。
墨白再次对她一笑,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那撂银票,其意甚诚。
酒楼上所有的客人们都愣住了。
果然是真人不可貌相啊。
谁都想不到,这个穿得破烂得像乞丐一样的小姑娘,居然真的是腰缠万贯的大富翁!
小七斜睨着墨白,心中怒气暗生,他看到若水的眼睛盯在那撂银票上,更是恨不得伸过手去,一把扯碎。
有银子了不起么!他墨白的银子,能比自己更多么!
她想要银子,只管和他说,他有得是!
可是转念一想,她刚才的确跟自己开口要过银子,这可是认识她以来,她第一次向自己开口要银子,可自己却一两也拿不出来……
罢了罢了,只要化解了眼前的尴尬,就算她用了墨白多少银子,以后他加十倍奉还给那该死的墨白便是!
“表妹,你可是嫌表哥送银子来得迟了,不肯收么?”墨白对若水眨了下眼,微笑道:“你就收下吧,表哥我也很想尝尝那两道菜的味道,凤还巢和凤凰蛋。唔,说起来我也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伙计,这锭金子足以抵得过二十两雪花纹银了吧?你拿了钱,还不下去做菜?记住,两个时辰之内要是做不好送不上来,我可就要砸了你这醉仙居的招牌!”
墨白把手中的银票往若水的怀里一塞,然后转过脸来,对那店小二冷声说道。
那店小二的嘴巴差点裂成了苦瓜,他看着手中的金锭子,忽然觉得烫手起来,恨不得一把丢掉。
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知道这小姑娘真的如此有钱,他说什么也不会拒之于千里之外啊。
现在骑虎难下,可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