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霓裳张了张口,司夫人“嘘”了声,竖起食指挡住她发声,唇畔笑意似有似无:“莫要否认,即便你面上装得再循规蹈矩再乖巧温顺,在你心里,你明白自个儿的聪明,明白你比大多数旁人都聪明,所以你也比大多数人都骄傲。所以,以你的聪明你明明可以做到撒谎做戏都不让人看出,可你却不屑,你认为这般太失骨气,有失你聪明人的身份,更不肯低头软弱……所以,即便是必须不能说真话,你的谎话也说得极敷衍……”
纤长的手指在面上戏弄似的滑过,指腹那一抹温热从肌肤相接处慢慢侵入。
这本是一个极具屈辱性和挑衅的动作,但在这一刻,沈霓裳却并未生出屈辱感。
她目光沉静地同司夫人近在咫尺的对视着,深黑幽邃的杏眼中没有躲闪,也没有否认。
她比谁都明白司夫人的这番话说得再对不过。
她确确实实是这样的人。
这一点,这一刻,两人同样了然。
只是,她不明白司夫人为何会这样毫无遮挡的说出来。
世上有绝对真实的人么?
有,可是太少。
几乎凤毛麟角。
可即便有,也绝不包括她同司夫人这样的人。
人生在世,大部分时候,“真实”这样的字眼,不就应该存在于彼此心知肚明的缄默中么?
没有错漏她的眼底变化,司夫人轻轻勾唇,指尖从她的下颌滑到脸侧轻触。
这一处,今日曾受了一记耳光,但她闪躲得快,如今那红已散了大半,不细瞧也不大能看出。
司夫人轻抚那挨过打的位置,殷红的蔻丹鲜艳得像白玉上绽放的红,妖娆得更鲜艳三分。
司夫人看着她的眼睛,眉梢微挑:“疼么?”
沈霓裳不说话,只定定相望。
“定然是不疼的,”司夫人似乎也并不在意她是否回话,笑意晒然:“连钉板都不怕的人,又怎会怕疼?好了,不是惦记你的丫鬟么,我也不留你了,回吧。”
司夫人收回手,笑意不见,面上只余淡然。
沈霓裳福身行礼,走到门口时,又听见司夫人带着几分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以为自己不怕疼的人,终有一日也会疼……希望那日,你能受得住。”
沈霓裳咬唇驻足片刻,听得司夫人远去的足步声,垂了垂眼,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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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院中,玉春喜笑颜开的迎上来,连走路都带了风,显然是高兴极了。
“奴婢就说小姐是个有福的,司夫人留了小姐这么半天,想必是喜欢小姐得紧!真是太好了,小姐如今记在了司夫人名下,我看这府里还有谁敢欺负小姐!对了,小姐,司夫人同你说什么了?小姐上了族谱,日后月例就有十两,每季还有八身衣裳……真真是太好了!”玉春喜不自胜,全然一副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