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太君满意地离去了。
司夫人同沈霓裳皆未同她提及明早离开的消息。
余老太君一走,屋中莫名安静了下来。
几人皆未出声。
过了片刻,沈霓裳才叹息般道:“明知道……夫人又何必——”
沈霓裳的意思没说完整,但司夫人已然明了。
“眼下是假,难不成你这辈子不成亲了?”司夫人淡淡挑眉,“我以前是说过别的话,可那话也没叫你不成亲啊。一辈子长得紧,兴许就遇着了呢?”
司夫人用余光瞟了穆清一眼。
穆清站得笔挺,眉眼沉静似未觉,但在司夫人眸光瞥来的第一眼,他便抬眸同司夫人对视一眼。
穆清的眸光分外安静。
没有司夫人以为的害羞,更没有躲闪。
司夫人一怔之后,不觉在心底笑了笑。
这孩子,果然长大了。
两人似乎都不想让沈霓裳发现这一瞬的目光交流,视线一碰即分。
沈霓裳抱着枕头靠在床上未动,对于司夫人的话并未接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司夫人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孩子的话,只是叹气道:“老太君是好人……”
她们没有办法偿还,只能如此了。
让老人家高兴一时是一时。
好在木家人再如何,至少在面上,也会好好的将人供着。
司夫人看了看时辰:“差不多了,我去找木临风。”
沈霓裳点了下头。
司夫人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回来,面带笑意的朝两人颔首示意,木临风已经应了。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
若不是今日正寿,木临风恐怕巴不得他们昨晚就走。
沈霓裳淡淡讽刺一笑。
是夜,欧阳泽明留在司夫人院中,花寻同欧阳雄取代了欧阳泽明过来。
到了寅时中,后院一直没动静。
穆清同花寻一道下了井。
不到一刻钟,花寻背着花愫就回来了。
各种工具材料已经备好,欧阳雄立时便准备给花愫易容,花愫却伸手拦住:“你们先下去将墙上的刻纹抄录下来,记住,莫要遗漏。”
墙上的刻纹?
那可不少。
穆清见花愫神情肃然,也不多问,转身寻了纸张笔墨出来:“我们三人一道去?”
沈霓裳看花愫:“很紧要?”
花愫眼下也不知上面究竟写的什么,只是低声道:“木临风要的就是它。”
“穆清带我去就是。”沈霓裳说着,朝穆清一颔首,“不必带纸墨,走吧。”
其他三人面露诧异,这头穆清已经放下东西,带着沈霓裳跃出了窗口。
时间无多,穆清背着沈霓裳飞快的下到密室。
沈霓裳径直走到最内一间,站在第一面墙前,抬眸定定看去!
不多时,沈霓裳便阖上双眼,依然静静伫立不动。
片刻后睁眼,转到第二面墙……
…………
大半个时辰后,两人回到了厢房。
屋中已经没了花愫,只有一个靠在床头的另一个“沈霓裳”。
除了神情不同外,乍眼看去,几乎惟妙惟肖。
两人一进屋,屋中三人便齐齐望来。
欧阳雄看着沈霓裳,神情难以置信:“闺女,记下了?”
没有带纸笔,显然只有凭脑力硬记一途。
欧阳雄是见识过那刻纹的,虽未亲眼目睹过,但欧阳泽明已经同他描述过。
那可是满满三大屋子啊!
莫说是硬记,便是抄录恐怕也不止用这样多时间。
沈霓裳点点头:“几日之内应不会错漏。”
这种强迫式的记忆最大的缺陷便是存在一定时效性,主要是那种刻纹缺乏逻辑感和画面感,故而时日一旦长久未曾复习的话,就不如早期深刻准确。
屋中三人皆惊愣无言。
尤其是花愫,她一直很迟疑,要不要将那些东西带走。
木临风说那是木家的东西,可木临风并不识得,也不知其意义。
但若是让沈霓裳帮忙带走的话,万一蝉纹中的内容不能让人知晓,她届时只怕会为难。
所以她才在最后提出要求,这样的话,能带走多少,只看天意了。
花愫万万想不到世上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子,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竟然说将所有的刻纹全部都记下了。
这样的记忆能力,简直非人到可怕!
花愫满脸惊诧的看着沈霓裳,而后,脸上的惊色慢慢褪去,最后化为平静。
也许,这便是天意。
花愫在心中轻道。
穆清脸上没有惊容,眼中却是满满宠溺光亮,灿然若星辰。
“时辰不多了,闺女过来。”
欧阳雄朝沈霓裳招手。
待沈霓裳易容之后,就只剩临门一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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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九,木府老太君的期颐之喜正日已过,但此番寿宴,木府连摆三日正席,故而府中依然是一片热闹,宾客往来,络绎不绝。
司夫人特地起了个大早,辰时初一刻,司夫人便召了管事来。
不多时,小轿便停在了院门前。
余老太君还没起身。
穆清将“沈霓裳”抱了出来,轻轻安置在小轿中。
管事瞥了一眼“妙音小姐”几分苍白的面容,便低下手,束手恭敬站在一边。
司夫人同穆清回头对着余老太君的屋子深深一礼,转身朝花寻同孔祥二人颔首。
两人起轿而行。
管事目送五人身影远去,无声息地撇了下嘴角,转身去了。
司夫人特地同管事说了,不必走正门,免得惊扰客人,此话正当合意,管事假意推脱了两句后便让人将东侧的一道偏门开了。
小轿一路朝东,走出一段后,沈霓裳扮作的丫鬟同欧阳雄扮做的小媳妇也不远不近的缀了上去。
眼见到侧门,后面却传来了仆妇的呼唤声。
远远缀着的沈霓裳不觉心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