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霓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应是心中已有底，众人也不再多问。

一片沉默思量中，罗才期期艾艾的语声突然小声响起：“若是能救醒长公主，对小清子可有好处？”

一众人齐刷刷转头。

“你不是说没法子？”司夫人奇异问。

“这个……我也没说没法子——”见沈霓裳眼底深意，罗才几分扭捏，“我说没法子是我自个儿没法子，我的解药救不得，可要是救了人对小清子有好处，我便去试试。”

“试试？”凌飞抬了抬眉梢。

罗才却不吭声，面上极度纠结的神情，埋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两圈，蓦地抬首起来神情已是不同：“十几年下来，毒已深入，要救长公主世上已无人能做到，唯一的法子就是求得我岐山族的‘清风化雨丹’。不过此药因药材缺失，如今便是我族也再难配出。我离山之时族中便此药仅只剩一颗，乃是族中圣药之一，等闲绝难求到。我也不能打保票，不过看在小清子的爹的份上，应还有几分可能。眼下也不知族中是否动用，只能试试了。”

看出了沈霓裳眼中蓦然闪现出的光芒，罗才顿时明白了，咬牙一跺脚就转身：“好好好，我去想想法子。先走了，无论能成与否，半月内归来。”

“先别急。”沈霓裳喊住他，罗才停下转身，沈霓裳深意看了他一眼，而后垂眸淡淡，“此事不急这一日半日，等明日看看情形再说。”

罗才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收回脚步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他是一个大夫，沈霓裳要留他多呆一日，只能为一个缘由。

有了罗才的这一句，情势便又不同了。

沈霓裳低头想了想，缓声道：“明日先把人保下来，若是顺利的话，还可扳回一局。但此局若要彻底翻转，凭咱们的力量并不足够。若是长公主能醒，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醒，我们想靠自个儿的力量揭穿穆东恒的真面目，只怕会困难重重。”

说来，穆东恒共有三大罪状。

其一，是毒妻杀子。

罗才是人证，但同时也是从犯，且罗才的身份，断断不能出现于人前。

所以这一罪，虽是最为证据确凿，但偏偏他们不能提。

其二，便是屠戮下林村一百八十多条人命。

但这一条，乃是沈霓裳多方拼凑得来的判断，若要拿确实的证据，她却是拿不出来。

其三，以私生子冒认长公主之子，图谋长公主封邑，至于穆东恒是否骗婚，这个眼下就难以判断了。

但这一条，同样同罗才有关，有证据却不能公之于众。

众人心中也清楚，闻言脸色都不大好看。

“若是让这等人面兽心之辈继续逍遥度日，那真真是老天无眼！”

欧阳雄一拳打在桌上，语声愤然。

“先慢慢来吧。”沈霓裳轻声道，“饭一口一口的吃，路一步一步的走。”

“闺女，那你同牧小子是……真定亲？”欧阳雄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忽地想起，看向沈霓裳犹豫问道。

没有人说话。

众人只看向沈霓裳。

沈霓裳沉默了须臾，叹气道：“权宜之计，眼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先如此了。”

妙真同玉春对看了一眼，两个大丫鬟都有些心情复杂。

若是穆清真正的身份能遮掩住，然后明日局面真的扭转，否则的话，沈霓裳日后要面对的麻烦恐怕还不知有多少。

两个大丫鬟心中难免有几分纠结。

穆清，不对，眼下应该叫牧清了。

牧清是个好的，对沈霓裳的心也是个长眼睛就能看出，可她们已经成年，比起小翠二丫那样的小丫头想的问题要复杂得多。

牧清虽好，但在她们心中，沈霓裳这个小姐才是最重要的。

可眼下虽有些琢磨不透，但两人也看出司夫人显然是支持的态度，她们也不能说什么了。

只能求老天保佑，一切真能顺顺利利。

保佑牧清无事，她家小姐也不会被牵连。

玉春同妙真错开眼，暗暗在心中祈求到。

“我去王都一趟。”凌飞忽地出声。

说罢便马上转身大步，没有给众人问话的机会。

“喂——”商子路追出一步。

“让他去吧。”沈霓裳开口，“凌飞心里应是有数的。对了，子路，你偷跑出来——如今怎么办？”

商子路苦着脸叹气：“还能怎么办……大不了挨顿揍呗。反正我大伯父又不穆东恒，总不会要我的命。别说我了，还是说说明日咋办吧。趁着我还是自由身，看看还能帮上点啥不？”

…………

时间回到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