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木大老爷震惊地望着眼前的人。
“公子爷命我等帮忙救火, 他一人去城南,嗯……寻、寻人去……”吴强磕磕绊绊,说不顺话。
张勇接过话头,道:“有人瞧见卫世子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朝南去,属下当时未曾在意, 后来醒觉, 与吴强追到时,只见地上落着公子爷的腰刀。属下等找了半夜,找不到公子爷。自作主张夜探国公府, 不想, 被卫世子身边的暗卫发现……就、就……”
“就被人家提溜着扔了回来?叫人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木家的狗,鬼鬼祟祟探人府邸, 到底想偷什么!”
木大老爷重重拍了下桌案。引得两人都垂下了脑袋。
木大老爷叹了声道:“能确定, 奕珩失踪果然与卫世子有关?”
张勇表情沉重:“公子爷的腰刀附近,染血。也有往来行人证明, 曾看到过卫府的车辆经过。”
木大老爷面容沉重。指头在桌上无意识的敲着。
如今已惊动卫府, 若奕珩真被卫子谚带走, 这刻怕也已经转移。
他沉沉叹了一声, 眸子闪过锐利光芒,“吩咐人, 暗中搜查。张勇你亲自追踪卫子谚, 不要被发现。卫国公府那边, 我来交涉!”
张勇吴强领命欲去, 木大老爷突然唤住他们:“适才,你们说,奕珩去城南,是要去寻什么人?”
吴强明显脸『色』一僵。
张勇横他一眼,道:“街上推搡受伤的人,就在城南杏朴『药』铺诊治,毕竟昨晚的灾情是公子爷他主理的,许是……去瞧一眼吧?”
木大老爷摆摆手,“去吧。”
话落,有从人进来:“老爷,沈家三爷求见。”
…………
一束光,打在昏睡之人面上。
在黑暗中久了,一点点光『射』进来,都觉得刺眼。
木奕珩掀开眼帘,意识还未清醒,就觉手臂巨痛。身后火辣辣的刺痛感,像一把把带刺的刷子,正在刮擦他的皮肤。
他闷哼一声。
嘴唇因发出声音时一扯,登时裂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他垂头朝下看。
脚离地面有一人高,手臂被绑缚,垂吊在梁上。上衣已经不知去向,只穿着裤子,靴子也只余一只。
”醒了?“
一个声音阴阴的,在角落里。
木奕珩咧开嘴角,冷嗤:“你又想……折磨老子?来啊,谁怕?”
这声音虚弱无力,是饱经摧残和挨饿受冻后余下的无力嘶哑。
少年从角落里站起身,仰起头走了一圈,欣赏木奕珩此时的狼狈。
“当日你割我耳朵,坏我眼睛时,可想过自己会有落到我手上的时候?你不是很神气吗?不是很嚣张吗?不是目中无人以为自己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吗?”
少年从一旁拾起鞭子,甩得高高的,抽在木奕珩腿上。
剧痛!
木奕珩咬着牙,因用力克制不许自己喊出声,整个面部都在发抖。
冷汗一层一层地从额头上滴落,又一层一层地被冷风吹去。
“顺儿!”
少年又想抡起鞭子时,被一个声音喝住。
柴房的门从外打开。
一身黑衣,高大魁梧,面容冷峻的威武侯童杰立在门前。
木奕珩嗤笑一声,疼痛令身子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哎呀……”
童杰围着木奕珩打量。
回过头,啪地一耳光打在少年脸上。
“本侯说没说过,不要伤他?”
少年愤愤然瞪了木奕珩一眼,才低下头,沉声道:“对不起,义父。”
“滚!”
少年弃了鞭子,垂首而去。
童杰道:“还不把你们木九爷给放下来!瞧这身细皮嫩肉,给毁成什么样子了?”
童杰惋惜地望着被人缓缓放下的木奕珩,背上新伤旧伤大小几十处。卷起裤管,腿上一条淤紫的鞭痕,童杰眸子缩了缩,伸指在上头轻轻『摸』了一下,“疼不疼呀,奕珩?”
木奕珩睁开眼,嗤笑一声,轻声骂道:“童老妖,我x你娘!”
童杰阴阴一笑: “哟,这么客气?我娘都死了几十年了,岂不委屈你?”
木奕珩闭着眼,任由人将他抬着,放在一间屋中榻上。
耳中听那童杰吩咐:“请郎中来,给他好生诊治。”
脚步声在耳畔,近了。
木奕珩微微眯起眼,看见自己被放在大红纱幔之中,身下躺着的床铺却是白『色』的,滑而凉的丝绸。
他暗暗捏起拳头,发现自己使不上半点力气。
头顶一明,又一暗。
是童杰撩开帐帘坐了进来,高大的身形挡住大片的光线。
木奕珩心中盘算,自己有多少机会将此人一举击倒。
手腕上头,覆上一只粗粝的手掌,凉的,没有一丝热度。有黏腻的汗。
木奕珩眉头一皱,下意识翻起手腕将人扣住。
——
轻轻一声闷响。却是他自己被人抓住腕子将身子给带到男人的腿上。
木奕珩眸中『射』出杀意,身上却没有半分力气。
童杰幽幽地盯着他瞧,冷峻的面上扯出一抹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傻孩子。”
他说话十分温柔,温柔得令人脊背蹿上凉意。
“当年你娘,也是大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他伸出另一只手,抚『摸』木奕珩的脸,“你真像她!”
木奕珩闭着眼,心中一片茫然。
狂傲如他,怎会遇到这种局面?
“不过,比起你娘,对你更有兴趣。你知道本侯的……”他低低地笑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生下来,就近不得女人……”
因这有悖伦常的喜好,才被许多人痛斥他为“老妖”。
尤其喜欢年轻俊俏、白嫩修长的男子。
比如,眼前这个。
“……”木奕珩咬着牙,额上青筋都纠结起来。那只手滑下去,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游走。
“呀。”童杰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眯起如电的眸子,俯身低声道:“你是冷了?还是怕了?张狂嚣张的木九爷,怎么在本侯面前,抖得这样厉害?”
“童老妖……”木奕珩强忍住恶心的感觉,咬牙道,“你杀了我,给个痛快……”
“瞧瞧你,真是傻孩子。”童杰微笑道,“本侯杀你做什么?本侯好容易叫人从卫子谚手上劫了你来,如何舍得杀你?你只管安心的,养好身子,等你好了,本侯再抱你,你放心好了,本侯对自己心上的人,是极温柔的,你一点都不需怕……”
“你他妈!”
木奕珩挣着就想翻身跳起,他只是稍稍抬高了脑袋,就被童杰的手掌按下。
“乖乖的……”童杰站起身,温柔地替他盖住被子,“你体内有本侯独门特制作的养生丸,助兴催\\情,最是效果显着,慢慢享受,你会喜欢的,乖乖小九……”
木奕珩闭眼躺在榻上,感觉那人已走远。他使力挣了几下,别说走路,连跳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童老妖手上有鬼医、奇侠做他的左膀右臂,一善制毒,一善猎杀,在大都平素不显不『露』,一出手,必然没有落空的时候。
木奕珩茫然盯着帐顶。
他就这样成了别人的禁脔!
当日林氏被张勇的『迷』烟『迷』倒,无力躺在帐中时,是否也如他此刻般,绝望而恶心?
……他和童杰,有何区别……
………………
林熠哲到毓漱女馆门前,正撞见沈世京从里头出来。
“林兄!”沈世京好似心情不错,上前与他攀谈,“事情都解决了,木老爷答应我,一定会管好木奕珩。”
林熠哲眸子凝住,表情有些僵硬。
沈世京察觉了:“怎么了?”
“沈先生你……没听说么?”林熠哲眉头锁得很紧,表示事态十分不简单。
“木奕珩。”林熠哲道,“昨晚,木奕珩在城南受伤失踪了!”
沈世京瞪大了眼睛:“这,怎可能?”昨晚张勇吴强的确去『药』铺寻过木奕珩,可谁想到,一个那么高大的男人也会失踪?
他突然想到自己今天去木家去见木大老爷,控诉木奕珩纠缠他“未婚妻”之时,木大老爷隐忍而复杂的面『色』。
天啊!沈世京暗自咬着舌根。他这是做了什么?
“这事你知道便好,不要多嘴说与七妹听。”林熠哲不愿林云暖牵连到这事情中去,如今卫家木家势成水火,若卫子谚知道林云暖是木奕珩的女人,想来找毓漱女馆的麻烦,真是太容易了。
他走进院子,林云暖正在品尝沈世京带来的『药』酒,略尝了一小口,连忙就喝了一大碗水。见他来,笑着从蒲垫上起身,“二哥,你怎么来了?适才沈大夫送了『药』酒过来,说有美颜功效,你要不要尝一碗?”
林熠哲见她眉目清明,笑得十分好看,不由也扯开唇角,轻轻笑道:“好呀,来一碗。”
环视周围,又道:“我从筠泽珍宝斋要了一批首饰,放你这里,你上回不是寄了本图册过去,说要打些新样式的么?”
林云暖十分高兴,“那太好了,不过如今我两手空空,银子都投在这院子里了,货款等我卖了再给,先赊账行不行呀?”
林熠哲朝她一笑,“行,二哥的,就是你的。只要你高兴,二哥怎么都行……”
………………
“四爷还没回来?”
唐宅,钟晴刚刚沐浴过,对着镜子,挑了一点『药』膏往自己胸口处淤青的那块伤处抹。
侍婢脸『色』犹豫,小声道:“还没。今晚许是又在外宿了……”
上元节后,已经是第六天,唐逸每晚大醉而归,或是根本不归。
她被人踏伤,靠在桥上低声呜咽着喊他名字时,他不在。被人搀扶回来,接骨疼得死去活来时,他不在。
钟晴望着镜中憔悴的自己,苍白的面孔,无光的头发,失神的眼睛。不敢信,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