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严肃的话语终于结束,身后的07号抬起手做出思考的样子,用半认真半打趣的目光望着我,语气里带着嬉笑对我说道:“你拿到‘准许入内’的邀请函,还只是刚通过为期一年对生活态度、康复信心的测验,是才跨入考核的最低门槛而已,充其量你现在根本不够格呢。”
我看一眼面前挂着这种表情、话语之间带着丝丝嘲讽的兵,莫名有种想说什么又说不上的感觉,只能依旧是直愣愣地瞪着他,但还没有等我斟酌好要回复什么时,他又一次开口。
“呀,那么凶地看着我可没什么意思哦?毕竟战场上敌人可不会因为你眼神杀气腾腾就放过你吧?”
说完第一句,07号满不在意地将头撇过去,似乎是还没有说够一样:“一不小心就忘了阿斩是狙击手呀?直白点说咯,如果你能成功通过考核,那你说不定还得分到我这边。”
我顿时有些满脸黑线,38号士兵忍不住露出坏笑:“刚才这位和你对话的兄弟是我们连的最厉害的狙击手,也是拿过多个一二等功的优秀兵王,刚才的话是他很看好你的意思。”
闻言,13号士兵严肃地说道:“有机会的话,俺想看你和任哥切磋。”
我后来在部队滚爬摸打的时候才得知,他口中的“任哥”,则就是这名正在阴阳怪气我的少尉,曾是天山独立军有名的兵王、是身体伤残之后收到邀请,才来到阿拉法战区参加特编部队的瞬狙手任我行。
我听说,任我行出生于天山北一个赫赫有名的军人世家,他的祖父任我忠是一名光荣的陆军野战部队指挥官,而他的父亲任我驰也是优秀的特种部队队长。在一次任务中,为了掩护拿到情报的战友撤退,带领敢于牺牲的战兵们阻退一波又一波敌人,后来却再也没有回来过。自从任我行的父亲牺牲在战场上,年轻的任我行就坚定了想要为父亲报仇、今后也要成为一名和父亲一样伟大光荣的特种部队战士,报答这些年来一直在独自拉扯他长大的母亲。
他凭借自己的努力,长大后如愿以偿地进入天山独立军的特种部队,成为狙击小组的主狙击手,但在现代这个各个地方都在争夺资源的时代,当兵守卫家园就避免不了战争。
同样是在一次任务之中,他被敌军的高爆激光火箭筒炸得飞了出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虚弱无比地躺在军区医院病床上,而左臂和下半身都已经完全无法动弹,确认为三肢瘫痪!
任我行因战斗而伤残的事情没多久传到了他祖父和其他亲戚朋友的耳中。祖父满脸激动地接过一等功勋章,忍不住老泪纵横,母亲也是止不住地嚎啕大哭。而别的亲戚朋友则是开始负责讲各种各样的闲话。
有的说,任我行虽然英勇无比,但落下了这么重的伤残,离开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简直可惜!而更过分的则是说,为国家贡献?到头来还不是连坐都坐不稳吗?
后来我听任我行告诉我,他是这么回复他泣不成声的母亲的,他哈哈笑着说,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嘴长在他们身上,你儿子又没义务养育众多呆瓜的嘴。
“所以斩仔,你要加油哦。我们大家可都是真心期待你能够加入特编第一作战连,淋着枪林弹雨跑来跑去的呢!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
那刻,任我行依旧是嬉皮笑脸的那副嘴脸,他伸过左手拍拍我的肩膀,这让我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总觉得眼前这人没有恶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说的话总是会莫名其妙戳中别人的痛点,还时不时来一句可恶的反问,语调阴阳顿挫有些古怪,夹杂着一两个地道的口音,给人以时时刻刻在讥笑的感觉,就比如说那句卡准时间点的“跑来跑去”,还有让我心里一纠的作用。
“报告长官,时刻准备着!!”
而此时此刻,望着满脸坚定的我、嘲讽表情的任我行、一脸看好戏样子的38号、有些纯真却认真的13号,一旁的芮娜的眼睛中仿佛有晶莹的东西在闪动。作为连长——这支特种部队的指挥官,她原本可以用强制命令的方式打断我们这些孩子间的沟通模式,但她似乎并不想要去用太过苛刻的方式插足我们的日常打闹,毕竟如果真正想要出言制止的话,我们应该也不可能谈闲话好几分钟,早就被一通暴敲训斥了。
但我后来得知,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整顿军风,更不是特编第一作战连的纪律性不够——而是我们虽然平日里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偶尔会开玩笑和打闹,可在巡防打仗、前阵冲锋、执行危险指数最高的任务时,我们时刻准备着为国家而献身,如果祖国需要我们,我们没有一个将会是为特编第一作战连、为阿拉法战区、为国家丢脸的糊涂虫,我们本就是好兵。
那就开始吧。
她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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