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莉虽然已经很卖力地尝试去读懂我到底需要什么帮助,可对于察觉别人内心所想和情绪能力暂且有限的她来说,假如没人清晰地给出指示,她便会像外区域人初学南山话时无法一时想到某个词语该如何念那般,即使能凭自己的努力想出来,但深度思考也需耗费超长时间。
然而现在即便护士表现得足够有耐心,能够赐予某方面有残缺的林茉莉短暂的思索空间,但我清楚现实不会容许她无时间限制地想下去。
因为根据我这么多年和医护接触下来的经验,护士们的得空时间根本不多,是轻症或者轻伤病区的还好,可如果是特殊照顾或者需着重观察病人的病室,那光是日常的活便会使他们忙得焦头烂额。
而巧的是,我和林茉莉两人身上都有特殊情况,且都伤得像严重的伤残那般——一般的病区都是同样严重程度的病人在一起治疗,由此推断,该病区的病人身上的伤痛即使不到这种使我痛得直接飞上西天的地步,不会是擦伤皮肤、跌了一跤那样的微小伤,至少也得跟林茉莉腰间那伤同样程度地严重,与她差不多难受。
或许这还远不算护士们见到最严重的病人吧!
可在我这么一个经历过沧桑却又不算阅历丰富的人眼里,我俩的伤势已经有够瘆人,推断出“这个病区就算不是重症监护室,也应算是重点观察的严重病区——至少不会让医护们轻松”的答案轻而易举。
而且护士们并非只有我和我朋友这两个病人,而是还要为其他病人提供护理帮助。
——较为严重的伤情病区,要照顾其他很多病人,光是这两个buff叠在一起,就已经感觉到护士们要忙很多事也应该很累,如若还有医患纠纷这种倒霉事处理,那我觉得负重感强到缺人手都有可能。
并且,护士也不是借物比喻中的“南山语培训班的老师”,想要的总归还是偏向顺畅交流,即问即答,越早清楚我的具体状况,或是让对眼前这一切还抱有茫然的我了解情况,事情便越有得到妥善解决的机会。
不过我也在思索:
成为护士想必文化程度应该不算低了,可就连护士这个职业的人都不会把普通语纳入必修范围之内吗?
而后听林茉莉的科普,我才了解清楚。
南山的学习体系和我们这边不太一样。
一名南山人进入小学学堂后,整个六年都在学习南山语言体系,这里面包含南山语法,南山用词,用南山语对话,用南山文书写,南山文的阅读理解……等,学生从小学毕业时,几乎百分之百已经娴熟地掌握了南山语言,可却还对普通文一窍不通。
直到学生上了初中一年级,学校才会安排普通语的课程,就像普通区域的人从零到有地学习普通语那样,从音节,再到一二三四五,再到简单遣词造句,再到开始尝试写二十字、五十字的简短作文。
可毕竟南山语言体系才是南山最普遍的沟通方法,学堂内的教师还是会把着重点放在南山的母语上,又因为南山人本来说的便是南山语,在非正式场合很少用普通语,南山的孩子们多数听到的全是南山的语言,自然而然会更加地“南山化”。
普通语言体系其实是很难的,它有四个声调,分平声,上升的声,先下再上的声,往下掉的声。
而南山话不论是声调,还是发音时的习惯,都和普通语有很大的差异,这导致许多学生在转换后不能流利地在四个声调中切换,也不能熟练地掌握另种发音习惯。
许多普通的南山学生在读完初中之后,依旧只会简单地使用普通语说几句十分日常的话,例如“早安”、“你好”、“我饿了”、“我希望买这个”,不能在没有辅助参考的帮助下写出一句连贯的句子,水平相当于普通区域一两年级的小学生,有在刻意进修的学生可能会更加厉害,能够用较长的句子进行简单沟通,也有一定的写作能力,但说到比较长的段落时,说快了,音调就完全飘了,发音也开始变回南山惯用音。
可林茉莉属于意外之中的意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智商本来就超高,还是说她在学习语言这方面真有什么天赋,在几乎没有一个人把普通语当成家常便饭的地方,她的普通语学得和普区人一样好,假如她长的不是一头褐色的头发,也不说自己是南山人,不管是从网上还是从现实中看,就算是普区人也不一定看得出这家伙是南山南部山区的孩子,受的教育表面上看还没有南山国际学校里的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或者是南山军官的那些从小必须文武双全、懂得多种语言的孩子好。
可能这就是“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但又必定会为你开一扇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