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正,涿县东门人喊马嘶,火光耀目,鼓角连天。王兴几乎把车营怼到了城墙之下,又推了撞车,把城门撞的瑟瑟发抖。
轻车营的炮车被橹车护住,离城门不足五十步,几乎贴着脸的往上城楼上砸。
射声营和左军的弓弩手,共有三千人藏在车营之中,彻底压制了城门左右的援军。
涿县东门的守军几乎被清空,攻城的声势很大,一副不破城门不回头的架势。
刘襄没有沉住气,离开了中军大帐,来到东门观战。
此时的涿县一片嘈杂,白天伤亡惨重,夜里敌军又来攻城,驻守东门的部队被击溃,援兵无法通过两侧的城墙增援,只能走城楼附近的登城道。
可那里被飞石封锁,人头大的石弹砸在城楼上,又崩落下来,砸的登城部队叫苦连天。
即便不顾伤亡,登上城楼之后,又会被强弩射杀。
两条登城道,就像黄泉路,踏上此路,就一去不返了。
温恕仍然在催促,让人不停的往上冲,可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添油战术,徒增伤亡,于事无补。
“温太守,守不住了,按计划放贼兵进城吧。”旁边的幕僚急声相劝。
温恕急忙摇头,他虽不通军伍之事,但他知道百姓的情况,百姓大多有蒙雀眼,是不能夜战的。
他着急的说道:“不能在夜里让贼兵进城,百姓难以夜战,必须守住,必须守到天明。白天之时,已经骗过了贼酋,让他以为我军无力,明天他们攻破城池,必然长驱直入,无有防备,那时就是贼人的死期。”
说完又加重语气,给自己也给周边之人打气:“守到天亮,我军必胜。”
温恕必须给自己打气,他要坚定信念,他要守住城池,他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乃是太原温氏之表率,煌煌大汉的涿郡太守,掌控一方的封疆大吏,他是城中士人的主心骨,他绝不能软弱,他更不能倒下。
他心里苦,可他不能说。
破虏校尉邹靖啊,震慑北地的沙场宿将,怎么就命丧贼手了呢?
贼人南下,烂摊子交到了他的手里,他竭尽所能的收拢人手,城中的青壮,各家的私兵部曲,各府看家护院的仆役,都被他拉拢过来,士人中的才俊也被安排到了各个要害位置。
他还想强制征召乡间的青壮入城,可惜贼人来得太快了,打断了他的布局。
温恕叹了口气,他有自知之明,出城野战,必定是打不过的,必须在守城上做文章。
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要将贼兵诓入城中,斩杀贼酋,毕其功于一役。
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城门,此时的城门洞中已经燃起火盆,点了火把,照的有如白昼。
大门被撞得哐哐作响,门外贼寇的呼喝之声清晰入耳,不时有木料断裂的声音传来,众多兵卒正用顶门柱加固城门。
“再加派人手,到门洞防守,一定要顶住贼寇。”温恕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阵法,他也不会调派轮换什么的,他只有一个朴素的道理:人多的就能打得过人少的。
这种道理,他在判案的时候,在乡间争水的时候,见得多了。
区区贼寇,尽管来战,且看吾使计破之。